薄良一震:“這是真的?”
她舉了舉茶盞:“提前祝爹爹生辰快樂。”
薄良也倒滿一杯茶水,雙手高供過頭,道:“老奴也提前祝老爺生辰快樂!”
主僕二人對盞小啜。
“再過十幾日,是淑妃娘娘的生日。就在那時,與元老將軍jiāo好的幾位老臣將聯名奏請淑妃為後,因為瀏兒如今歸淑妃所養,必有想到此中gān系的人激烈反對。良叔可曉得有誰一句話便頂得上他人百句麼?”
薄良攢眉苦思許久,搖頭。
“就是那位勸得太后赦我們姐妹回到天都城的商相。”
薄良省悟:“四小姐是想老奴以昔日的qíng誼勸商相為淑妃說話?”
她螓首輕點:“當年,他和爹爹奉旨暗訪新江下游堤防泛濫造就的災民流離實況,是良叔打流匪手裡救了商相xing命。前些年,他出於對爹爹的愧意,勸太后赦免我們姐妹,卻在我們回天都城後暗生戒惕之心。屆時,只怕他為防我借瀏兒生事,不肯站在淑妃這邊,惟有良叔出馬。”
薄良一拍胸脯,道:“老奴當然責無旁貸。不過,老奴認為最穩妥的法子,是請司大人和老奴一明一暗的配合。”
“……哪個司大人?”
“小司大人。”
她瞬間緘默。
薄良面色黯然:“老奴知道您不願將小司大人卷到這裡面來,但您想想,您的事從頭到尾小司大人何時袖手旁觀過?無論您想不想,他早早便已捲入……”
“司哥哥不適合活在yīn謀中。”
“那可否將這事全權jiāo由老奴?老奴自己個兒斟酌著辦?”
良久,她點頭。
薄良當夜便去找了司晗。
後者聽罷來意,惑然道:“我走一遭自然沒有任何不可,但相比之下,家父不是更有分量麼?”
“司相是位中正君子,未必願意做這種有結黨勾連之嫌的事。”
“確實如此。不過……”司晗忖思道,“良叔認為商相聽得進我的勸說?”
“商相不是叮囑過您看著四小姐麼?足見商相眼裡,您的品行cao守頗值得信賴。”
司晗眸光一閃:“小光不希望我卷裹進去,是不是?”
“……是。”這兩個人,真真是可惜了。
“好。”他笑,“到時我為明,良叔為暗,做一回說客罷。”
~
尚江賑災進行得頗為緩慢,五十萬兩銀子從天而降,當地各階官府俱想分一杯羹,其形其狀,連處世平和的司勤學亦動了大怒,接連將兩名州官下獄。
天子收到奏報,不由搖首,若是連堂堂相國下去也不能使那些人收斂貪婪本xing,足見大燕吏治亟待整治,非有一位鐵拳作風與柔軟手腕兼備者出世,既壓得住邪風,亦安得住恐慌……這個時候,他不得不想到薄呈衍。
“光兒,你若是男兒,朕當任你為欽差大臣。”
薄光今日,是奉諭行御詔之職,抄寫歸納了幾份地方報來的重要章表,忽聞主案後的天子言道。
“做女兒家有鮮麗的衣裙,jīng致的釵環,柔美的脂粉,微臣捨不得不做女兒。”她道。
兆惠帝莞爾:“竟是這個理由?”
她彎眸一笑:“這絕對是最要緊的理由。”
他生了打趣之心:“以你之見,那五十萬兩銀子可買多少衣裙脂粉?”
“這難不到微臣。微臣在市井的時候,趕上運氣好時,一月可掙到一兩銀子,若是省著花用便能活上大半年光景。由此想,這五十萬兩銀子,夠五十萬個微臣活上半年。不然,夠一個微臣活上二十五萬年?不過,達官貴人便不一樣了。”
兆惠帝冷嗤:“一個平民一兩銀子便能花上半年有餘,一年不過二兩銀子。而朕的那些封疆大使們,每年拿著千兩的俸祿,住著朕賜的官邸,仍覺自己一貧如洗,還時時盯著那些賑災的銀兩兩眼放光。”
薄光恍然,“原來皇上是被那些打賑災銀款主意的官員給氣著了麼?
“司大人身為中書令,自然是位胸懷安邦方略、心揣定國機韜的廣博之士,卻非審讞刑罰的行家裡手。可當下大理寺、刑部的官員里,朕卻尋不出合意人選前去襄助,如何不生氣惱?”
“賑災不是一日兩日的事,左右當下只是將那些人下到獄中,待賑災事過,再派適宜人選審訊不遲……”她眼前一亮,“微臣兒突然想到了一人,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兆惠帝淺哂:“你想毛遂自薦?”
“皇上莫總拿微臣說笑。”我若真是男兒,今時今日又如何坐得到此處,活得到此刻?“皇上何不召德親王回朝。德親王曾主管刑部,也曾在戶部就職,熟讀大燕律法,諳熟堂審規則,對銀錢的用度也有心得,且貴為親王,有他坐陣,誰敢放肆?”
兆惠帝嘆息:“懷恭自是個適合人選,但他如今無心政事……”
她秀眉微顰:“皇上不下旨,是念在兄弟之qíng,不想qiáng其所難。如今國有難事,德親王義不容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