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在裡面麼?”
“是,皇后、賢妃、昭儀三位娘娘全在裡面。”
“賢妃……”慎太后眯眸,“伍福全,傳宗正寺胥遠林到殿外候見。”
伍福全應聲後還未及邁及,王順打寢殿小步跑出,跪道:“奴才見過太后,稟太后,皇后娘娘方才已命人將胥大人傳至偏殿,等待江院使做出診斷後再來定奪。”
“定奪什麼?皇帝在賢妃侍寢之夜無故昏倒,賢妃自是難脫gān系,速將賢妃送入宗正寺牢內,徹查德馨宮每人,待哀家看過皇上後,親審此案!”慎太后言罷,邁進寢殿。
殿內,立在榻尾的周后、魏昭儀屈身參拜,俯身榻前的薄光回身見禮,本是閉目切診的江斌聽見動靜,雙膝跪地。
慎太后疾步邁到天子近側,細細覷視龍顏後,方在榻畔落座,沉聲問:“江院使,可已尋到病因?”
“稟太后,微臣初步診斷,皇上是舊疾復發。”江斌答。
“什麼舊疾?皇帝正值盛年,哪有什麼舊疾?”慎太后眉眼疾厲,“你身為太醫院之首,也是侍奉哀家和皇帝多年的第一國醫,哀家信任你的醫術,賞識你的醫德,事關皇上龍體,不是你一個初步診斷便可糙糙敷衍的!”
江斌一顫,惶道:“太后,微臣絕不敢妄言,雖是初步診斷,但皇上今時脈相與前度突發昏厥時極為近似,皆是積勞成疾風邪入體之狀,是而診為舊疾復發。”
前度?慎太后記起了皇帝前度病發事故,稍稍一窒:“把其他人叫進來,哀家要問他們怎麼說……且慢,哀家方才吩咐王順速去傳宗正寺的前來拿人,為何還不見過來?賢妃,你可知罪麼?”
“臣妾不知。”薄光跪應。
“……大膽!”慎太后冷喝,“皇帝發病在你侍寢之夜,僅僅是侍駕不力便該問責,更莫說你jīng通醫術,誰知你對皇帝做了什麼大逆之事?”
薄光覆瞼,道:“太后,皇上發病之際,王公公及幾位宮人皆在近前,若非臣妾及時為皇上拍打xué道,只怕皇上氣血堵塞,此刻早已唇鼻歪斜,龍顏受損。太后不信,可宣這幾人前來問話。”
“你……”
她未給太后指叱機會,繼續道:“正如江院使所診,皇上前段時間cao勞國事,龍體疲憊損耗,致使風邪入侵,損及心脈,較之上次更形嚴重,倘若今夜侍寢者不是臣妾,qíng形不堪設想。”
“放肆!你真真是放肆!”慎太后目內she出兩道寒鏃冷芒,“你侍駕不力,還敢砌詞狡辯,無禮狂妄至極!宗正寺的人何在?”
“太后容稟。”周后掀足上前,“賢妃妹妹對皇上qíng深義重,且有一顆醫者仁心,決計做不出任何危及龍體之舉。而且嬪妃進明元殿侍寢,尚寢局的人皆會搜查其身,賢妃妹妹連一根針也帶不進來。方才江院使還嘆,若是賢妃及時施針,說不定此刻龍體無虞。”
“臣妾也願為賢妃娘娘作保。”魏昭儀姍姍遞步,“皇上病發,賢妃娘娘一則忙於救治,二則命宮人去請太醫,三則遣侍衛出宮傳喚今晚並不當值的江院使。如此條理分明,指揮若定,臣妾自愧不如。不獎也就罷了,斷沒有治罪的道理。”
這兩個女人,本該水火不容,眼下卻同聲同氣,足見那個薄光無論如何也留其不得。慎太后jīng利眸光輪番打量:“你們一個個都比哀家來得早是不是?皇上病發,為何不是第一時知會哀家?賢妃你拖延哀家到場,是何居心?”
“太后,奴才有兩句話。”王順跪爬了幾步,“皇上病發,賢妃娘娘當即命奴才親自去請太后,奴才不想離開皇上跟前,便打發了兩個小太監去傳話。誰知那兩個奴才都是今晚剛剛分派到明元殿的新人,慌裡慌張地走錯了路,誤打誤撞地先到了毓秀宮。”
周后頷首:“臣妾正與魏昭儀在宮裡說話,聽說皇上病發,立刻趕來,到了此間不見太后鸞駕,方知太后那邊無人通傳,這才派了腿快的侍衛前往報信。太后若怪,就怪臣妾無能,有失從容。”
慎太后眯眸:“皇后,你這般為賢妃說話,是因為她救了你的女兒麼?”
周后面色肅然:“臣妾的確感念賢妃救助柔兒之恩,但個人恩德比及聖上龍體,何足掛齒?臣妾在曉得皇上發病之際,便將宗正寺卿傳至偏殿待命,但江院使及一gān御醫俱診斷皇上為舊疾復發,與賢妃妹妹毫無gān系,臣妾又如何冤枉無辜?如今皇上病倒龍榻,正是亟需良醫之際,臣妾懇請太后允准賢妃妹妹助江院使一臂之力,早日救得龍體康愈。”
這代表著,這位皇后堂皇站在了薄光那方,公然與自己對立了麼?慎太后壓住心頭怒火,道:“江院使,把太醫院的御醫全給哀家傳至西便殿,哀家要問個水落石出。”
“微臣遵命……恕微臣斗膽說一句,太醫們可否輪流接受盤問?龍體要緊,皇上榻前不可無人。”
“准。”慎太后抖袖起身,“賢妃,你給哀家到偏殿自省,沒有哀家的旨意,不得離開偏殿一步。伍福全,傳命衛免親自率人看管。”
“臣妾謹遵懿旨。”薄光叩首。
慎太后再觀望了皇帝一眼,端起一身威嚴,舉步移駕西便殿。
殿內歸座,寶憐斟來一盅安神寧心的甘糙茶,憂心道:“太后現在便開始詢問太醫麼?天色這麼晚了……”
“和皇帝龍體比起來,哀家的身子有什麼打緊?”慎太后心煩意亂,抬手把茶推開,“你且說說,你覺得皇帝的病與薄光有無關聯?”
寶憐遲疑道:“奴才認為如今皇后執意維護,魏昭儀也站在那邊,這兩位單是一個或不足以與太后抗衡,但若兩家合併一處,稍有不慎保不齊引來一場宮變。yù治薄光罪過,惟有找准其確鑿罪證,使前朝後宮心服口服。”
“哀家不正在尋找鐵證?”
“奴婢是覺得薄光的醫術既然得自茯苓山莊,若想識破她耍了什麼伎倆,也惟有茯苓山莊的人做得到,太后不如宣白莊主兄妹進宮為皇上診治。”
慎太后皺眉:“近來茯苓山莊那邊也不太平,白英把幾個叔輩驅逐出莊,連下落也無從打聽。哀家對白英知之甚少,難說堪不堪用。”
“白英圖得是莊主之位,太后只須動個手指便可如其所願,他又如何不為太后所用?況且,不是還有明王府的白孺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