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夕chūn微惑,“妖孽現形?妖孽不是早早便現過形了?”
秋寒月笑意晏晏,“有什麼話到裡面坐下,慢慢道來。”
絕心道人頷首,右足剛剛抬起,東方天際突有一道五色彩線抹過,伴之尖銳音聲,頓時神色凜冽,道:“貧道門人發來求援之訊,秋城主,貧道要急去相助,請容失陪!”言罷,打袖內扯出一張符紙拋入當空,口中默念數語,倏忽不見。
“道長……”麥夕chūn呼喊不及,惑惑然轉回身來。“三師兄,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不過是須臾之間,那張笑若三月暖風的臉已然消失,替而代之的,是森冷如寒冬、暗酷如煉獄般的冷凝。
“你說是能是怎麼一回事呢?”就連聲嗓,也冷得字字如冰珠冰落。
“四師兄……”隱約間,有些明白,麥夕chūn苦笑。“三師兄完全不必如此,夕chūn說過,您想殺夕chūn,夕chūn引頸待戮就是。何苦還要布個局引夕chūn前來?”
“你說得不
錯,若僅僅是為了殺你,本城主大可不必布希麼局。”
“……不僅是為了殺我?那是為了……”陡然間,臉色丕變。“為了絕心道長?四師兄,您不能害道長!”
“為何不能?”他挑眉反詰。
“道長是夕chūn的恩人……”
“與我何gān?”
麥夕chūn窒住,在三師兄沉若暗夜的注視下呆愕良久,突然大笑,“好,好,好,四師兄,為一個女人,不,是為了一個妖女,你可以棄兄弟之qíng不顧,你實在是好!殺罷,讓夕chūn看看,你是如何殺死同門兄弟的,殺罷!”
七十六、城主的謀劃(四)
秋寒月唇角勾揚出一個沒有溫度的笑,“怎樣,不是說引領待戮,到這時反寄望於我重兄弟之qíng勝過兒女之qíng了?靈兒是我的妻子,你也明白她在我心中的分量,卻仍能施以絕殺,那時可想過什麼兄弟之qíng?”
“她是妖…”
“是我的妻子。”他眯眸。“妖也罷,人也好,她是我的妻子!你或許不了解她的純善本xing,但你曉得她從未傷人。你揪著過去的自己曾受過的挫折不放,心安理得地誅殺無辜,尤其這位無辜還是你的朋友之妻時,你指望我能原諒你多少?原諒你當下明知靈兒中了蝕心散,仍將我蒙在鼓裡?原諒你明知失去靈兒我會瘋狂會痛不yù生,仍然把靈兒推進絕境?麥夕chūn,你也太過高估了本城主的容人之量!”
麥夕chūn面色愈發難看,“妖無人xing,此時不害人,彼時也會害人,你將妖收作妻子,與自戕何異?”
秋寒月揚眉,“又要說為我安危考慮嗎?麥夕chūn,敢做敢當至少能讓我以一個對手的身份來尊重你,推搪藉辭只會讓本城主輕視你!”
麥夕chūn面上幾易其色,直至敗若灰土,qiáng自收整出一冷笑,“所以,今日夕chūn是一定要死在四師兄的劍下了?”
“拿出你的劍,若你能勝過我,將我殺死;若我能勝你,不消多說,你自然要聽憑我處置。不過,如果閣下引頸待戮的決心不改,本城主也可成全…”
“寒月!”一道沉匿其內多時的人影陡然自別業前的蔥鬱竹林躍出,立足於劍拔弩張的二人中間,面上氣急敗壞。“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你為了女人,不異師門相殘…”
“原來崔堡主在三師兄心裡,也是一件衣服麼?”秋寒月平靜反詰。
原野一窒。
“也許她於你是,但我的靈兒於我不是。”他緩緩將軟劍由腰間抽出,緩緩目覷二人。“三師兄是想助夕chūn一臂之力,還是要置身事外?
原野特隨同麥夕chūn同來,為得就是不讓師門相殘的一幕上演,此時要他助麥夕chūn不能,但若置身事外更是不能。
“寒月,我們十幾年兄弟,幾度的生死與共,從來都是將劍一致對準外人,如今你真能將劍揮向自己的兄弟麼?
聞言,秋寒月默然良久,道:“我的確不能將劍揮向自己的兄弟。”
原野心間方待一寬,豈料…
“那麼,我秋寒月今日便將自己逐出師門,從此我不再是麥夕chūn的四師兄,並…”劍忽起,將一角袍擺慡利割斷。“從此與之斷絕兄弟qíng義!”
原野神容丕變。
麥夕chūn先愣,繼而腳步虛躓,眉目間難以自禁地有幾分淒涼出來。
割袍斷義。這等行止,在江湖中,乃最重最恨的最後一步,走了這一步,不管之前有多少的深qíng厚義,都作雲散。接下來,非形同末路,便是仇深似海。是以,但凡雙方稍有轉闤,都不會將事qíng推到這等絕地。秋寒月今日做了,非但做了,且做得平靜如水,顯然,這一步是他早早便構想了的,而非一時qíng緒堆積所致。
“麥夕chūn,從此你我無兄弟之qíng,亦無同門之義,我為報害妻之仇而來,舉劍罷。”他執劍平舉,劍尖直對對方胸口,淡聲道。
原野上前一步,寒月……
“原兄。”他目芒微銳。“到此刻,我仍當你為兄弟。
言外意,若對方執意cha手與麥夕chūn之事,這一份兄弟qíng義亦將斷卻。
原野氣哽心頭,失望搖首:“寒月,你還說你沒有為妖所惑麼?過去的你,對兄弟可會如此寡qíng薄義?你已然迷失本xing,眼中無兄弟,無仁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