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百糙,你沒有聽懂我的話嗎?”
面色赤紅的男人不耐煩地盯著站在隊伍中的她,說:
“如果你聽不明白的話,那我再重複一遍。請你去別的道館吧,或者隨便你去任何地方,區區全勝道館供奉不起你這尊大佛。”
“鄭師伯!”
百糙不敢置信地喊,驚得四肢漸漸冰冷,真的是要趕她出去嗎,就因為昨天的事qíng,就要趕她出去了嗎?
“不要喊我師伯,我沒那個福氣當你的師伯。”鄭淵海懶都懶得再看她一眼,“請你馬上出去!”
“柳師伯!鄧師伯!”
她有點慌了,qiáng自鎮定著向另外師伯看去,可是柳師伯的臉色比鄭師伯的還難看,鄧師伯避開了她的眼睛,好像這個決定是他們三個商量好了的。
“喊什麼?不肯好好地走,非要趕你出去是不是?!”
鄭淵海橫眉喝道。
“我不走。”
百糙拼命壓抑著從心底泛起的恐懼,倔qiáng地說:
“我沒有做錯事qíng,我沒有錯,我不走。”
“你沒有做錯?”鄭淵海怒聲笑,“再有一個多個月就是道館挑戰賽,在重振全勝道館聲威的關鍵時刻,你居然那麼做,你置全勝道館於何地?全勝道館已經成為所有道館的笑話了!”
她的胸口劇烈地起伏了幾下,握緊雙手說:
“從小到大,師父都一直教導,練習跆拳道的人應該具備跆拳道的jīng神,要知廉恥,要學會分辨是非,不能因為任何原因弄虛作假,為了利益和虛榮而試圖欺瞞世人更是不應該的,否則就是有rǔ跆拳道的jīng神。”
鄭淵海的面色從紅轉白,又從白轉紅,狠狠地說:
“是,你沒錯,錯的是我!你滿意了吧!不過我是這個道館的館主,我有權不讓你再在這裡練習,我也有權不讓你再在這裡繼續住下去!所以,你現在就給我滾!”
“我……”
百糙漸漸有些慌亂了。
“我不走,我……我要等師父回來……師父不會趕我走的……”
“哈哈,曲向南?他也是在我這裡白住我的房子,有什麼資格gān涉我把你趕走?!戚百糙,識趣點你就趕快自己離開,否則不要怪我趕你出去!怎麼,還不走?”
鄭淵海冷哼一聲,目光掃向已經全都驚呆住的弟子們,說:
“從此以後,她不再是全勝道館的人,她和你們也不再有任何關係,現在你們馬上把她趕出去!”
chūn日的陽光亮得耀眼。
面前仿佛有無數點光斑飛旋,百糙有些恍惚,她漸漸看不清楚那些厭惡和痛恨的表qíng,是她做錯了嗎,難道真的是她做錯了嗎?
她的身體被用力推搡著。
好像是被很多雙手用力推搡著。
是那些每天和自己一起練功的弟子們把她推出去,推出大門外,然後重重地將大門關閉上嗎?
百糙渾身寒冷地站在道館的大門外。
雄偉的大門,她站在一棵老槐樹下,呆呆地看著掛在門上的匾額,紅色的匾額上寫著“全勝道館”那四個燙金的大字。所有人都覺得她做錯了,那麼,也許真的是她做錯了?
鄭師伯一腳飛踢過來的時候,足足三十公分厚的松板應聲而裂,舉著松板的仲和師兄被力道衝擊得踉蹌後退,所有被邀請來參觀的記者們都驚嘆地鼓掌。
她甚至聽到有記者感嘆地說:
“原來全勝道館的實力不弱啊!”“這次道館挑戰賽,全勝道館說不定會是一匹黑馬呢。”
可是她知道鄭師伯沒有那樣的功力。
經年累月的常常酗酒,鄭師伯連一塊薄薄的松板都無法踢裂了,怎麼可能會突然能踢破那麼厚的松板。從垃圾箱裡她找到那塊被踢裂的松板,果然發現它是事先裂開又粘在一起的,上面還有粘膠的痕跡,那樣的松板連初學跆拳道的小孩子都能踢裂。
是她做錯了嗎?
她不應該去鄭師伯的房門口,問他為什麼要這麼樣,為什麼要違背最起碼的跆拳道jīng神來欺騙前來的記者。她以為當她問的時候,只有她和鄭師伯兩個人,卻不知道竟然有記者正好採訪完了柳師伯又折回來,聽到了她的質問。
所以,是她做錯了嗎?
夜色漆黑。
她又餓又冷,背靠著樹gān慢慢滑坐在地上。她的東西很少,只有書包和校服,其他的衣服都沒有被扔出來,她依然穿著那套白色的道服。她不懂,真的是她錯了嗎?
抱著膝蓋。
淚水忍不住一顆顆從她的臉上滑落。
為什麼會這樣,要做到禮儀、廉恥、忍耐、克己、百折不撓,這是師父教給她的啊,師父說這是習練跆拳道最基本的要求。雖然跆拳道在韓國得到了興盛,但是它是從中國起源的,它的jīng神來自於中華文化的jīng髓,做為中國人來習練它就更加要嚴格自律。
不,她沒有做錯。
她咬緊嘴唇。
等師父回來,師父一定會說,錯的不是她,而是鄭師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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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
市第一中學。
“喂,你是不是昨天練完功沒洗澡啊,好臭啊!”課間時分,曉螢誇張地用課本扇風。
百糙沉默地寫馬上就要jiāo的數學作業。
“你作業沒寫完啊,好稀奇哦,你不是一向都按時寫完作業,每次都第一個上jiāo的好好學生嗎?”
百糙刷刷刷地作題,頭也不抬。
“哇,你寫的好快哦,你腦袋是計算器啊,想都不想地寫。喂喂,你gān嘛不理我啊,雖然我們松柏道館和你們全勝道館算是對頭,但是咱們還是好姐妹啊。我知道,上次若白師兄打敗了你們最厲害的仲和師兄,初薇師姐打敗了你們最厲害的黎藍師姐,讓你們全勝道館很沒有面子,你也生氣了好幾天,不過你不是已經不生氣了嗎,怎麼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