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璨氣得胸口悶痛,不想回答她這個問題。
“抓到了。”
病chuáng邊,蔡娜咒罵一聲,yīn郁地說:“幸好警察很快趕到,把森洛朗連人帶槍一起抓獲。要不然,警察如果再慢一步,森洛朗把槍對準你的腦袋來一發,你就真正死翹翹了!”那樣的話,即使穿著防彈衣,葉嬰的屍體也已經被送入太平間的冰櫃了。
不敢再去回想那令他心神俱碎的一幕。
越璨心中是滔天怒意,時至此刻,他自然已經明白,葉嬰早有蔡娜暗中相助。也許是從她走出少管所的那一刻,也許早在她尚未出來,她就已經開始計劃謀局。
所以,每次的時機她都掌握得恰到好處。幾乎每次都能有驚無險。
這次也是在蔡娜的提前示警下,她穿上事先準備好的防彈衣,前去見已是危險至極的森洛朗。
“你故意bī森洛朗出手,你將他bī到狗急跳牆,你用你的xing命去冒險,就是為了讓警察抓他一個現行?”眼底是難以忍受的痛楚,越璨怒聲說,“你難道沒有想過,如果那些子彈沒有打在你的防彈衣上,而是打在你的頭上,或者你的腿上、手上,那你現在會是什麼樣!”
“……對不起。”
葉嬰有些抱歉地看向他。
是的。
這些全都是她早已計劃好的。在那些黑暗的歲月里,仇恨瘋狂地咬噬她的心,她不甘心僅僅只是收集森洛朗的罪證,將他jiāo由司法部門,她怕森洛朗能夠擺平司法部門,逃避掉刑罰或者只是被關短短几年。
她要bī森洛朗犯下更重的罪。
哪怕是用她的命來換!
在最深的黑夜,她甚至是期待那個結局的。她的生命已經漆黑如深深的dòng窟,透不進一絲光亮,活著或是死去,對她又有什麼區別?所以,她抱著必死的心,用盡各種手段,也不惜利用身邊出現的每一個人。她最終將會同歸於盡,她將會用她的血、她的命去償還她所有的罪。
在漆黑的深淵中走得太久,她的心和雙手也漸漸變得漆黑。
直到,生命中突然有了光亮。那光亮耀眼得令她想要逃避,想要伸手去擋,那一絲絲的光亮卻依舊溫暖和固執地撞進她的世界。
她顫抖著竟開始奢望,開始貪戀。開始有那麼一些些,想要幸福地活著。拼命汲取著那些溫暖,她竟然開始,想要幸福地活著。
所以,她穿上了防彈衣。她不再想用她的命,去換森洛朗的命。
“……對不起,以後我不會再這樣。”
輕輕地,她對越璨露出一個求和的笑容,向他伸出她的手。憤怒與心痛難以消融,但面對著她星芒般瑩瑩的眼神和柔軟含笑的唇角,越璨僵硬了幾秒,終究還是輕輕握住了她微涼的手指。
病房的窗外。
彩霞漫天。
那金燦燦、紅彤彤的光芒,將萬物染成一片燦爛而美好。
很快地,森洛朗在巴黎時裝周開幕的第一天,因故意殺人未遂,被法國警方抓捕的消息傳到了國內。媒體譁然,輿論震驚,自然又引發一陣全民熱議的軒然大波,森氏父女與葉嬰之間的恩恩怨怨被追根究底,媒體的爆料與網絡上各種所謂真相的披露一波又一波。
身在巴黎,葉嬰卻已經無心於這些。
當一切結束,沒有欣喜若狂的志得意滿,也沒有yīn雲掃盡的晴空萬里,反而有種淡淡的悵然若失。就像一直努力在奔跑,跑到了終點,以為會振臂歡呼,結果卻是茫然四顧,發現找不到那個想要與之一起慶祝的人。
如果再給她一次選擇的機會,她也許還會同樣這麼做。
但是,她一定不會再讓那人就那樣離開。
她會先確定他去了哪裡,是否平安,會確定她能夠隨時再找到他。而不是突然間發現,他竟消失得如此徹底,無論是她自己,還是蔡娜,還是越璨,都找不到他的絲毫蹤跡。
“瑞士的所有醫院全都找了,沒有。”蔡娜yīn郁地說,“謝華菱和謝鶴圃那兩個人居然一直以為謝越瑄還在國內,最近半個月,謝越瑄跟他們沒有任何聯繫。明天我讓人去美國的幾個大醫院挨個找,最晚大後天給你準確的消息。”
“……”
葉嬰靜默良久。
昨夜兩點,她突然從噩夢中驚醒,渾身冷汗!夢境中有滂沱大雨,那朵被狂風驟雨打落的白色梔子花,透明脆弱,雪白得如同再無生命。一陣陣顫抖著,她恐懼地喘息,忽然間想到,如果冥冥中一切都有報應,那麼,屬於她的報應又是什麼呢?
“你放心,不論死活,反正我一定掘地三尺,把越瑄給你找出來就是了!”蔡娜有點不耐煩地說,看不得葉嬰整天這樣焦慮地掛念那個男人。
聽到這句話,葉嬰面色倏地一冷。
從窗前轉過身,她望著這個一身黑色皮衣,滿臉桀驁yīn冷的蔡娜,心頭閃過幾抹極其複雜的qíng緒。在那段黑暗的歲月里,是蔡娜給了她最不願想起的記憶,也是蔡娜,後來成為她計劃中不可缺少的一環。
“蔡娜,事qíng都已經結束了,你走吧,往後我不想再看到你。”葉嬰冷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