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瑄的聲音很靜,目光也靜靜的,似乎沒有qíng緒的起伏,唇角卻染出一個微笑,如同他身後靜雅的白色薔薇花。
越璨的目光也從葉嬰身上移開。
他談笑著同越瑄說了一些話。
這時,車內又猶豫著走出一個人。
是森明美。
森明美今天打扮得格外優雅,她身穿一襲有著希臘女神褶皺的米色長裙,肌膚潤澤動人。看到花亭中的越瑄,森明美的表qíng略有些尷尬,越璨含笑回頭,向她伸出手。
“聽說,你和明美的婚約已經解除了。”
握住森明美的手,越璨和她仿佛璧人一般並肩站在一起,他的目光深深地望著輪椅中的弟弟,聲音中有歉意:
“小瑄,對不起。”
越瑄淡淡一笑。
靜聲說:
“哥,以後明美就拜託你照顧了。”
森明美臉色緋紅。
越璨攬住她的肩膀,在她的臉頰上輕吻一下,笑著說:“你放心,我會讓她幸福的。”
越瑄點了點頭。
他鬆開掌心中始終握著的葉嬰的手指,低聲說:
“我累了,回去吧。”
葉嬰應了一聲,她站起身,仿佛渾然沒有在意其他任何事qíng。
“大少正式接手了Brila項目,將會請森小姐出任亞洲區設計總監,明天就會在董事會上宣布,”站在越瑄的chuáng邊,謝浦垂眉斂目地匯報說,“這是老太爺親自下的決定,前幾天,森小姐剛剛從瑞士飛回來。太太很憤怒,同老太爺打了半個小時的越洋電話……”
越瑄倚躺在chuáng上。
面容比在花園中時更加蒼白了一些,他靜默地望著窗外,仿佛在想什麼,又仿佛只是一種疲倦的狀態。
葉嬰為他按摩雙腿。
他的腿部肌ròu有些緊繃和輕微的不自覺抽搐,這是他的身體已經疲累的表現。她望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幫他的腿部敷上一塊溫熱的毛巾。
“另外,太太今天上午收到一份調查,是關於你的車禍,”從文件夾里抽出一份文檔,謝浦眉梢輕揚,“這是我拿到的調查副本,主要內容是在暗示,大少跟這場車禍有一定的關係。”
謝平神色一凜。
從謝浦手中抓走那份文檔,謝平一頁頁地翻看著,越看臉色越黑,手筋爆出。
“二少!”
謝平怒不可抑。
“不是他。”
望著落地窗外的粉紅薔薇,越瑄的眼珠淡漠疏離,他緩緩搖頭,聲音很靜:
“不會是他。”
“二少,”謝平努力平穩了一下怒火,沉聲說,“我知道您一直顧念大少是您的兄長,所以事事退讓。但是,大少的手伸得越來越長,胃口越來越大,他的野心不是您繼續退讓和包容就能滿足得了的。這次您去法國,已經在對他示弱求和,他卻依舊步步緊bī,連您的xing命都想要。巴黎的管家和釀成車禍的司機,都是兩年前由大少暗中調換過來的,您知道得很清楚!”
“阿平。”
低低咳嗽,越瑄的胸口有些起伏,疼痛也從腿部蔓延上來,他略一抬手,阻止謝平再說下去。
謝浦與謝平互視一眼。
謝平沉默下來。
謝浦微微一笑,秀麗雅致,如chūn風拂面,說:
“太太已經將調查文檔派專人送去瑞士的老太爺那裡,如果大少是無端被牽涉,相信老太爺的繼續調查,會洗脫大少的嫌疑。”
“出去吧。”
躺在雪白的枕頭上,越瑄疲倦地咳嗽著說。
他的神qíng和面容淡淡的,沒有任何痕跡,然而薄薄的棉毯下,冷汗已如密雨似的覆上他的身體。他的雙手緊緊絞住chuáng單,克制住一陣又一陣颶風般抽搐的疼痛。
謝浦和謝平退出去。
房門甫一關上。
越瑄再也熬不住,他痛得眼神渙散,劇烈的疼痛徹底席捲他的全身,一波一波如洗髓刮骨般地痛。饒是葉嬰已經見多了他這樣的發作,此刻也看得膽戰心驚,她急急站起來,想要去按chuáng邊的緊急呼叫鈴,一隻冰冷濡濕的手握住了她。
那手心滿是冰冷的汗。
如同是冬夜結冰的湖水。
“過一會兒……就好了……”
面白如紙,越瑄抓住她的手,吃力地說。他的身體痛得一陣陣顫抖,汗水沁濕了枕頭和chuáng單,胸口的起伏也越來越劇烈,漸漸發出尖銳的哮鳴音。
冰冷的手將她握得很緊。
心內掙扎片刻,葉嬰重新坐回chuáng邊。
她用毛巾一遍遍擦拭他痛出的冷汗,試圖讓他可以稍微舒服一些。是的,這樣的疼痛並沒有太多的辦法可以緩解,只能等待肆nüè的疼痛自己離開他的身體。
終於疼痛稍稍有所緩解。
她將他環抱起來,讓他半坐著,舒緩他胸口緊迫的喘息。冰涼涼的,疼痛的冷汗還沁在他的身上,有種井水寒洌的氣息,她環著他,一下下拍撫他的後背,聽著那尖銳的哮鳴音漸漸和緩。
粉紅色的薔薇花靜靜綻放在玻璃窗外。
越瑄疲累地睡著了。
經過一番疼痛的折磨,他的嘴唇有些gān裂蒼白,面頰卻有著餘韻般的cháo紅,比薔薇的粉紅色要濃一點點。
葉嬰默默地望著他。
良久。
她忍不住低下頭,輕輕在他的唇片上印了一個吻。雖然是蒼白gān裂的,然而他的唇依舊清涼柔軟得如同chūn夜的井水。在他備受疼痛折磨的時刻,她是那樣希望能夠替他承受。
是因為他在車禍中保護了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