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從四面八方漫過來。
死死抓住濕滑的傘柄,葉嬰手中的黑傘被chuī得東搖西晃,臉上滿是冰冷的雨水,迷濛得她的眼睛無法看清道路。又是一陣夾著雨水的劇烈的風,呼地一聲,撕扯著黑傘向後捲去!傘面猛地翻卷過去,變成一隻灌滿了風的風箏般,那力量如此之大,呼嘯著,頃刻間從她手中被扯走!
瓢潑的大雨中。
她急忙回頭伸手去抓,狂風卷著那把傘已跌跌撞撞消失在白茫茫的雨霧深處。她呆呆地站在那裡,冰冷的雨水瘋狂地打濕她,衣服濕冷地貼在她的身上,她冷得如同在冰窖中。
在大雨中站了很久很久。
白茫茫的雨水將世界變成一片混沌,睫毛上是冰冷的雨水,長發上是冰冷的雨水,左手依舊握著行李箱的拉杆,她木然地站在大雨中,任由雨水沖刷著,不知道這裡是哪裡,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不知道還有哪裡可去。
一切都進行得是那麼順利。
似乎所有事qíng都在按照她的計劃進行,甚至更加順遂,於是她以為可以一直順利下去。越走越高,越走越高,直至走到高高的舞台上,才發現,自己不過是被人放上去的玩偶,而戲台一抽,她就跌了下來。
手中空空。
什麼都沒有。
一道閃電照亮她空dòng的眼睛。
轟轟的雷聲在夜幕炸響。
大雨無休無止地下著。
拖著巨大的行李箱,她木然走在雨中,兩旁的道路在茫茫的雨霧裡影影綽綽,行李箱的輪子濺起一片片水花,裙擺早已濕透,小腿上也已滿是泥濘的污垢。
“你錯了,我不是在向你宣戰。”森明美冷冷望著她,“像你這種從監獄裡被放出來的垃圾,根本不配成為我的對手,也不配跟我公平競爭!我只用一根手指,就可以碾死你。”
越璨咬牙切齒地說:
“是——!我不在乎你是死是活,我只在意,你來到這裡,把這裡攪得不得安寧!我還是那句話,不管你有怎麼樣滔天的仇恨,也用不著把謝家當做跳板!越瑄不欠你!明美不欠你!謝家也不欠你!”
“滾——!!”
謝華菱指著門口大聲喊:
“你立刻滾出謝家!再也不許出現!”
滂沱大雨中,她漫無目的地走在空dàngdàng的街道,濕漉漉的長髮一縷一縷黏在她滿是雨水的面頰上。衣衫濕透,冰冷刺骨地貼著她的肌膚,卻令她感到無比清醒。
原來,她全部依仗著的,不過是越瑄而已。
而徹底耍了她的人——
也正是越瑄。
“就在爺爺的壽宴那晚,瑄拉住了我的手,他說,他願意娶我。”夏夜的花園,森明美憐憫地望著她,“你不會真的以為,瑄是喜歡你的吧。”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你是誰!他是像冰山一樣清冷寡yù的人,你以為,憑你那些刻意接近的招數,就能夠吸引得到他?是因為他早就知道我跟你之間的關係,才會將計就計,把你帶進謝家!你出車禍的那天,在醫院裡,他已經對我親口承認了,他早就知道你是誰!”
越璨沉痛地低喊:
“你好好想想,這麼長的時間,他有沒有真正幫過你一次!沒有,一次也沒有!你只是他用來威脅我的手段而已!他準備隨時揭發我跟你以前的關係,好讓我對森明美放手!”
冰冷的大雨中,想起那些再也沒有被他接通的電話,她閉了閉眼睛,雨水順著睫毛滑下臉龐。走在空dàngdàng漆黑的街道中,她漫無目的地走著,唇角淡淡浮出一個嘲弄的笑容。
黑色賓利疾駛在bào雨中!
雨水瘋狂地沖打在車窗上,即使車內開著暖氣,那令人不適的cháo濕感依舊沁了進來。越瑄緊闔著眼睛,雙手死死握住輪椅的扶手,棉毯下的雙腿難以控制地抽搐著,一陣陣疼痛向他襲來。蜷起手掌,他喑啞地咳嗽著,手指痛楚地掐進掌心。
手機響起——
越瑄霎時睜開眼睛!
“唔,明白,”聽了幾句,謝浦保持著接通狀態,對越瑄說,“謝平已經找到了葉小姐,問需不需要把她帶來見你。”自從葉嬰車禍後,二少將謝平抽走,全天候保護她的安全。只是見今晚葉嬰來到謝宅,謝平也去順便處理積攢下的其他事務,才沒有及時跟上被趕出去的她。
“她在哪裡?”越瑄凝神問。
謝浦說出一個地名。
越瑄沉默了下,望著車窗外茫茫的雨色,“拐過下一條街就到了。”
夜幕中依舊雷聲滾滾。
雨勢似乎小了些。
黑色行李箱倒放在雨地的泥濘里,背後是冰冷的照壁,雨水仿佛連綿的細密珠簾,從窄窄的瓦檐上滾落,葉嬰用雙臂環抱住濕透的自己,漠然望著前面那片凋落的緋紅野薔薇。
這麼多年過去。
這座街心花園竟仿佛沒有任何變化。
而她……
竟然還會走回這裡。
茫茫的雨霧,她久久地呆坐著,腦中一片空白。她什麼都沒有去想,雨水沖洗著野薔薇,那些曾經緋紅色的花早已過了花期,只剩下幽綠的葉子在雨中瑟瑟發抖。
花叢下空dàngdàng的。
沒有滿臉傷痕的狂野少年躺在那裡,只有泥土被雨水沖刷出一個個漩渦。
兩道刺目的車燈燈光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