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亭亭勃然而怒,從沙發中起身,向門口大步走去,邊走邊怒道:“跩什麼!如果不是贊助商千拜託萬懇求,你以為我會進來你們這家店?想讓我穿你們的禮服走紅地毯,是你們要拜託我、請求我,居然還跟我擺譜!”
“潘小姐,潘小姐,請您再等一等!”
翠西焦急萬分,眼看著潘亭亭就要走出去了,哀求著看向喬治。
“宋夫人和邵名媛也是如此,並不是特別對您怠慢,”喬治出聲說,“宋夫人第一次來的時候,葉小姐剛剛開始畫設計稿,宋夫人等葉小姐等了將近有一個小時。”
潘亭亭的神色變了變。
“葉小姐常說,設計靈感是最重要的,只有尊重設計靈感,杜絕其他一切gān擾,才能為客人打造出最適合的時裝。凡是來‘MK’定製禮服的客人,都是要用在最重要的場合,客人不在意是否等待,只在意是否最好。”喬治笑著解釋。
潘亭亭瞪了他一眼。
心中幾個起伏,潘亭亭板著臉又坐回了黑色沙發里。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潘亭亭腦中閃過方才看到的宋夫人和邵名媛的那兩套禮服。
她在上流社會的宴會中看到過宋夫人幾次,宋夫人xing格嚴謹,無論穿怎樣漂亮高雅的禮服,總是有點呆板和不易親近的感覺。而今天這條紫色禮服裙,令宋夫人仿佛換了一個人,不僅端莊美麗,而且溫和可親。邵名媛那條油畫般燦爛的金色禮服裙,也讓她驚詫地看到了邵名媛以前從未顯露過的làng漫氣質。
指針過了二十五分鐘。
店內設計室的門打開,潘亭亭應聲抬頭,看到從裡面走出一位白色寬衣長裙的年輕女郎,她黑髮如緞,垂在面頰兩側,唇色很淡,肌膚很白,映著一雙漆黑的眼睛,如深夜閃著波漪的潭水,美得竟令潘亭亭心中一驚!
“潘小姐。”
那年輕女郎淡淡對她點頭示意,就再沒說話,只用一雙黑瞳淡漠地打量著她。從上到下,從桃紅色胸前百褶領口細蝴蝶結的雪紡長裙、到閃亮的碎鑽發箍、到漸變色的墨鏡、到金色珍珠的項鍊、到金色的粗箍手鐲、到桃紅色的手包、到金色的寬腰封、到桃紅色的細帶高跟鞋,被那年輕女郎的目光嚴苛地審視著,潘亭亭如坐針氈,不由得挺直了背脊。
“請站起來。”
年輕女郎淡聲說。
潘亭亭掙扎了一下,從沙發中不qíng不願地站起身。那年輕女郎走到她的面前,面無表qíng地伸手摘下她頭頂的碎鑽發箍,扔到一旁,看了她一眼,仍舊皺眉說:
“把項鍊、手鐲和腰帶都拿下來。”
那種微帶不屑的口氣,使得潘亭亭陡然有了火氣。可是,年輕女郎身上有股冷漠到qiáng大懾人的氣勢,猶如一位qiáng權在握的女王,竟令她莫名又有些猶豫。
等潘亭亭取下項鍊和腰帶。
年輕女郎自一個飾品櫃中拿出一條細長純白色小牛皮腰帶,幫潘亭亭系在腰間,又找出一雙luǒ色的羅馬細帶高跟鞋讓她穿上。
“身上的重點太多,會讓人不知道該看哪裡。”審視著重新穿戴完畢的潘亭亭,年輕女郎淡淡地說。
雖然心有不甘,但是看著落地穿衣鏡中的自己,從出門時的美艷嫵媚,頓時變得有了清新高雅的氣質,潘亭亭微窘地咳嗽一聲,仰起下巴對那年輕女郎說:
“你就是葉嬰?”
年輕女郎“嗯”了一聲,說:
“是,我是葉嬰。”
“就是你,想為我設計參加勞倫斯金像獎頒獎禮的禮服?”潘亭亭用眼角睨著她,高傲地說。
“原本是的,”葉嬰平淡地說,“但現在,我覺得也許您更適合別的品牌。”
“你——”
潘亭亭的耳根一下子漲紅了,她當然能聽出葉嬰話里話外的意思。
出道以來,她一直被視為花瓶。
雖然接演的電影作品很多,但向來都是男明星的點綴。而且因為容貌太過美麗嫵媚,各種緋聞不斷,在世人心裡她的名字簡直就是妖媚、狐狸jīng的代稱。好在因為出色的外貌,她接下無數支廣告代言,算是躋身一線女星行列。
世人都看死她永遠是花瓶,她自己也有些氣餒。直到年初她接拍好萊塢導演戴維·郝伯的電影《黑道家族》,在裡面出演一個吸毒的亞裔女子,蓬頭垢面、絕望放縱,戲份並不多。誰知此部電影卻大熱,她本人也大爆冷門,入圍勞倫斯金像獎最佳女配角的提名。
這是有史以來華人第一次入圍勞倫斯演員類的提名。
她聽到的全都是讚揚之聲,新接下的廣告代言更是無數,所有的廠商都捧著她、讚美她,哪裡還見過這種冷遇。
“你是說我配不上你們‘MK’?!”
潘亭亭氣得杏眼圓睜,狠狠瞪著葉嬰!
“當然不是,”葉嬰搖頭,靜聲說,“只是能看出來,潘小姐是個有主見的人。而我設計服裝,也一向完全只按照我自己的想法,並不與客人討論,恐怕潘小姐無法接受。”
潘亭亭的嘴唇剛要動。
“而且,凡是‘MK’的顧客,都要預付30%的定金。”葉嬰淡淡一笑,“您可以考慮一下。如果無法接受,我們也很理解。”
盛夏的下午。
當潘亭亭離開“MK”,終於走進“森”的店裡時,已經接近五點鐘。潘亭亭板著一張臉,對“森”的店員小姐們的殷勤笑容視而不見,她鬱郁地喝了半杯伯爵紅茶,才心qíng略微平復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