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里,最先得知消息的是寧靜遠。那會,他正與府中一名美姬在鑑賞一尊白玉觀音,聽得稟報後,那尊價值連城的無瑕玉觀音自他手中脫落,瞬間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大人。”美姬驚呼。
可寧靜遠聽不到她的叫喚,他定定看著趙空,似乎不大相信他稟報的事,可是趙空是他的親信,怎麼可能會騙他,那麼七妹是真的出事了?腦中這麼一想,頓眼前天旋地轉,全身如被抽了力氣,直往地上倒去。
“大人!”趙空忙扶住他,並問,“可要派人去稟報?”他問的自然是另幾個兄弟。於是寧靜遠回過神了,然後轉身便往府外跑,“快,快去找老四……不行,這回找老四也沒用!快,備馬車,我要去二哥府上。趙空,你快去老五那裡,讓他快去老四府里守著!”
“是!”趙空忙答應了。
但帝都里並非寧靜遠一人收到了頡城報來的消息,有的人與他幾乎在同一刻知曉,有的人比他稍晚一刻。有的人深思熟慮後決定保持沉默,有的人撫掌雀躍機會來也。當某些人以“鳳影將軍失事”而籌劃謀算之際,寧靜遠的馬車駛到了皇府。車還未停穩,他便跳下了馬車,跨過門檻便叫喚著“二哥!二哥!”
皇府里的人眼見他衝進來都是驚論不已,有僕人上前招呼,“寧大人,我家大人在後院練功,小人這就去喚,大人您先去廳里用茶……”話音未落,寧靜遠已直奔後院而去,遠遠的瞅見了皇逖,“二哥!”
皇逖聞聲抬頭,望見他不由皺眉,“怎麼了?”
“二哥,不好了,七妹出事了!”寧靜遠一張白臉透出青色,聲音都打著顫,隻眼神依舊維持著冷靜。
皇逖當即面色大變,“出什麼事了?”
“暫時還不大清楚,但二哥你快先入宮去,大哥那裡就靠你穩住了。”寧靜遠扯著皇逖便往外跑。
“大哥只有四弟才勸得了……”皇逖話未完,寧靜遠已打斷了他的話,“二哥,這時候還能指望上老四嗎?出事的是七妹!老四那裡我已吩咐趙空去喚老五了!”出了府門,他即把皇逖推上馬車,“二哥,這時候你得保持冷靜,千萬得勸住大哥!”
皇逖目光冷冷的,“回頭你給我說清楚,要是七妹真出事,我踩平了久羅山!”
想著頡城傳來的消息,寧靜遠心底一沉,可這時沒法也不敢深思,只吩咐車夫,“去皇宮!”
“駕!”車夫揚鞭,馬車奔馳而去。
寧靜遠看著馬車遠去,胸膛里的心砰砰的急劇跳著,可腦中卻無比的清醒,反覆告誡自己,這時候不能亂,千萬不能亂,他還得去六弟、八弟那裡!吩咐皇府的人另給他備馬,然後直奔華府、南府而去。
只是他騎著馬在街上被一群百姓攔住了。
“寧大人,聽說風將軍被久羅山的山匪殺了,是不是真的?”
寧靜遠愣住,看著圍在他馬前的百姓,想他們是如何得知這消息的?
“還說風將軍死得極慘,被山匪五馬分屍後將碎屍拋下山來!”
寧靜遠眉頭一皺,望住那說話的漢子,“你這消息從何而來?”
“就方才有人在說……”那漢子轉頭去尋人,“咦?人呢,怎不見了?”
可圍著的百姓卻顧不上尋方才放出消息的人,只管追問著寧靜遠。
“大人,風將軍真的出事了嗎?”
“大人,風將軍真的被山匪殺了?”
“大人,風將軍真的死得慘嗎?”
這些都是些平日敬慕風獨影的百姓,方才聞得消息十分的震驚,正難以置信之際卻撞上經過的寧靜遠,於是有了這攔路求證的一幕。
寧靜遠沉默的看著馬前圍著的百姓。七妹失事的消息不過剛剛傳回帝都,此刻卻已在街頭巷尾傳說,而且故意說成“五馬分屍後拋屍荒山”這等悽慘死狀,顯見是有心之人的有心之為,而為的是……他心頭一沉,頓顧不上回答這些百姓,鞭馬前行,只盼著能趕得上。
當寧靜遠趕到華府時,正撞上從里急急奔出的華府總管。“何事這麼匆忙?”他穩住身形。
“寧大人?對不住了,撞著您了。我家大人吩咐我趕快去請大司農丞huáng綬大人過府。寧大人,您來了就好,快去看看我家大人,他把腕上的豹頭金鐲子全都捏成了碎沫了!”華府總管一臉驚恐的說完便又快步出府而去。
寧靜遠暗嘆,還是遲了一步。能讓愛金如命的華荊台碎金成沫,定是那“五馬分屍”的消息已傳入了華府。
等他從華府出來趕到南府時,卻被南府的總管攔住了,“寧大人,我家將軍的劍和馬都備好了,他讓我跟您說,出兵的時候叫他一聲。”
寧靜遠頓住,“你家將軍在哪?”
南府總管搖頭嘆氣,“我家將軍把自己關在房裡,吩咐了誰來也不見。”
寧靜遠默默轉身離去。別看這個八弟平日裡最愛哭鬧,可他真正痛哭之時卻是不肯給任何人看到的。他想,這刻只怕不止帝都街頭有此傳聞,皇宮裡的大哥定也聽到了。
已無法阻止了。他輕嘆,翻身上馬,往豐府而去。
到達豐府里,府里看起來很是平靜,就如同往常一樣,府中僕從各自忙活,見著他來了亦如平常一樣熱qíng招呼。問及大人在哪時,答曰書房。於是寧靜遠往書房走去,到了院前便見石衍木樁似的站在門外,見他來了也沒什麼反應。
書房裡”白意馬坐在正對門的一張坐榻上,正愁容滿面眼神憂傷。
寧靜遠走入書房,悄聲問他:“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