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意馬默默指指書桌。
桌前豐極正在作畫,寧靜遠一愣,想這種時刻他竟還有雅興畫畫,於是移步走了過去,待看清桌上的畫紙時不由倒吸一口冷氣。書桌上滿滿一桌的畫,每一張畫的都是yīn森可怖的“閻王斬小鬼”,而豐極正在畫的依舊一樣,只見他提筆一掃,小鬼的頭顱便斷落於地,一灘朱色在紙上暈開,就仿佛是流出的殷紅鮮血!
“四弟。”寧靜遠喚一聲。
豐極抬眸,那目光無法形容,仿佛是浸著寒冰的利劍,又仿佛是燃著烈焰的火山,看人一眼,便似可刮一層皮燙一層ròu!“三哥,大哥怎樣?”
聽他這樣問,寧靜遠暗想他果然是他們兄弟中最為理智的,“二哥去了。”
“喔。”豐極點了點頭,然後繼續作畫。
“四弟……”寧靜遠剛開口,豐極便打斷了他,“三哥,這回該你坐鎮帝都了。”
寧靜遠一呆,半晌後只能默然頷首。
轉眼間又一幅“閻王斬小鬼”完成,豐極擱筆,“那我們入宮吧。”
皇宮裡,自皇逖入宮,便將棲龍宮的所有內侍、宮女全趕出,命令他們十丈以內不許留人,所以並無人知曉棲龍宮裡如何。當寧靜遠、豐極、白意馬走入棲龍宮時,曾經富麗堂皇的皇帝寢宮仿佛遭遇狂風掃過,已是一片破敗láng藉,到處可見寶劍砍划過的痕跡。
見此景況,寧靜遠已徹底的明白那些人謠傳七妹死得慘烈的原因了。
痛令智昏!怒令心迷!
那些人要的就是他們兄弟的失智之為!
即算他們在下一刻便清醒回神,懷疑消息的真實,可在最初聞知的剎那生出的悲痛與震怒已刻在心頭!更何況隨後而來的真實消息是“風獨影如同頡城府的那些府史及五百士兵一樣,入了久羅山後再沒出來!”
所以,他們依舊不會改變決定。
因為出事的是風獨影,是他們七兄弟最寶貝的妹妹!
一路靜悄悄的無一絲人影人聲,直到走入寢殿後的迴廊才看到皇逖的身影,他靜靜的如一桿槍一樣筆直矗立在迴廊的盡頭,而在迴廊下方的台階上東始修抱劍而坐。
當他們三人走到跟前時,東始修抬頭,長發披散,雙目赤紅,如噬血修羅,“朕要dàng平久羅山!”
天子之怒,必流血gān里!
天子之痛,必伏屍百萬!
“七妹的本事你我兄弟最是清楚,這世間能……”寧靜遠頓住,一個“殺”字怎麼也出不了口,他心中亦不能也不敢相信風獨影會就這樣死了。“這世間能打敗七妹的寥寥無幾,所以久羅山上定有不尋常之處,大哥,我們必得有萬全之策才行。”
聽了寧靜遠的話,東始修移眸看住豐極,語氣森冷,“四弟,久羅山中便是住著神佛,朕也要叫他們血濺三尺煙飛灰滅!”
豐極頷首一笑,仿若碧落天人拈花微笑,慈悲卻又無qíng,“大哥,傷七妹者,是神殺神,是佛殺佛!”
棲龍宮裡的幾兄弟此時此刻侯是目光冰冷,他們是大東王朝的主宰者,他們掌握著天下的命脈,他們的滿腔仇恨普天之下無人能承受。
九、昊天不惠5
元鼎三年十月五日。
大東皇帝東始修率兩萬鐵騎自帝都出發,隨行有豐極、皇逖、華荊台、南片月。這便是一生大小征戰無數,功勳蓋世的威烈帝與七王在被後世崇仰之餘最令後世爭議詬之的一次血腥征伐——久羅夷族。
而那時刻,久羅山上依舊如往日美好無憂。
久遙躺在糙地上,與孩子們說著山下的奇聞趣事,他滿心的期待著族人與山下人融合的一日。
十月十二日,東始修抵達頡城。
皇帝御駕到來震驚了整個頡城,百姓夾道圍觀,人人爭睹天顏。當看到萬軍之前那並肩而行的五騎時,百姓們雖是認不出誰是誰,可馬背上五人的英姿雄風已叫他們驚嘆不已,暗贊他們的陛下與將軍真是英偉無倫。
可與世隔絕的久羅山上,並不知山下鐵騎bī來,並不知血禍即至。
十月十三日大早,久遙去尋大哥久邈,卻見二哥久迤也在,也不知兩人說了什麼,皆是雙眉微鎖,似為什麼所困擾,這樣的神qíng極少在兄長臉上出現。
“大哥,二哥,怎麼了?”久遙問。
見他來了,久邈微有猶豫,但最後還是道:“山中有兩個人。”
久遙聞言頓時緊張,“大哥,你答應我不再傷人xing命的。”
久邈看著弟弟眉頭一皺:“山下‘迷蹤陣’我撤去了術法。”
久遙一聽放心了,“那麼那便是普通的‘迷蹤陣’,有人入山也只會在陣里轉來轉去最後轉出山去。”他看久邈依舊鎖著眉頭,生怕兄長又要出手,便又加上一句,“這沒什麼好擔心的,大哥你隨他們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