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秀如月溫柔的眉眼頓時便僵成了黝黑冷硬的鐮刀,好一會兒後,他很不解地看著這個小姑娘,再好一會兒後,他道:“小姑娘,你可以叫我南宮叔叔。”
小姑娘與叔叔,那是兩輩人,隔著很遠的年齡距離。
而一個嬰兒長成孩童、長成少年、長成大人,那似乎更是一個漫長的時光,可光yīn緩緩流淌著,不知不覺中,當你再回首,便發現歲月如梭,流光似刀,漂亮的小姑娘悠忽間變成了昨日記憶,俊秀的叔叔微霜了兩鬢,蹣跚的孩童長成了英氣的少年。
第二十章 鳳隱雲霄
“南宮叔叔!”
南宮秀經過花園裡一株高大的槐樹時,便聽得一聲脆亮的喊,緊接著頭頂傳來風聲,以他的功夫要躲開自然是輕而易舉的事,只是若他躲開了,那樹上的人兒只怕就要摔個屁股開花。所以,他只能站著不動,任頭頂上墜下的小小少年直撲在他身上。
“南宮叔叔,你還記不記得日子?”風兼明騎坐在南宮秀的肩膀上,兩手抱著他的頭左搖搖右晃晃,“快要到了哦,快要到了哦!”
南宮秀就如一尊不倒翁,任憑風兼明搖著他的腦袋,身子自是巋然不動,“記得,記得,再過兩月便是世子的九歲壽辰了。”
“那你到底什麼時候把從雲接回來?”風兼明繼續抱著南宮秀的腦袋不放,“說好了我生辰那天送我的禮物就是把從雲接回來!”
“我什麼時候說過這話?”南宮秀眨著他那雙隨著歲月的增添而越發如月溫柔的眼睛,一臉疑惑。
“香姨答應的。”風兼明一聽此話頓時撲騰著他的兩條小短腿,“這話徐致也聽到了,他可以作證。”說著抬頭衝著樹上叫喊,“徐致你快下來。”
“好嘞。”隨著一聲應答,樹上嘎嘎地便又爬下一個小小少年,正是小世子風兼明的伴讀,國相徐史的小兒子徐致,眉目十分靈動,一看便知是個猴jīng似的孩子,倒不大像其父。
“哎i,你們倆這麼愛爬樹,怎麼就從沒摔斷過腿呢?”南宮秀此時卻疑惑此事。想當年他與師兄們為著爬樹摘果吃可是摔斷過好幾次腿的。
“我們本事比你大。”風兼明大言不慚,“你先說好什麼時候把從雲接回來,這是香姨答應了的,徐致你也親耳聽到了對吧?”
“恩。”徐致點頭,看著南宮秀,“香姨可是從不說假話的。”言下之意則是作為她丈夫的侍衛統領南宮大人卻是完全相反。
香儀當初三年期滿可以出宮了,但臨到頭卻是大哭著說捨不得離開清徽君和青王,於是繼續留在宮中,而南宮秀到底是沒能抵擋住小姑娘的綿綿qíng意,五年前和香儀成親了,翌年生下一子,取名南宮從雲。他的師父柳重淵柳大俠,聽說小徒兒當了爹,便寫信來,說晚年寂寥,想要嘗嘗含飴弄孫的滋味,於是孩子斷奶後便送到了柳家莊,如今也長到四歲了。
而風兼明自從小時候報過養得白白胖胖的南宮從雲後,便對小嬰兒念念不忘,覺得那是他捏過的最肥最軟最嫩的臉蛋兒,一直想要重溫那種滋味,於是時不時遍念叨著要把小從雲接回來。
“從雲是我和你香姨的兒子,我和她一人一半,她答應了而我沒有答應,所以算不得數的。”南宮秀笑眯眯地看著風兼明。雖然還小,但已可看出未來的青王殿下長得極像他的父親久遙,只一雙斜斜上挑的丹鳳眼卻是像足了他的母親風獨影。至於個xing嘛,其聰慧刁滑完全不似父母,就連熟悉如南宮秀,有時看著也只能對自己說,小孩子嘛,還沒定xing,長大了才知道。
風兼明卻眼珠子一轉,道:“南宮叔叔,你到底接不接回來,你要是不接……”他把小手背在身後,微側頭睨著南宮秀,不用問,這姿勢眼神肯定是學他母親風獨影的,奈何小胳膊短腿再加圓滾滾的臉蛋兒,怎麼也沒法展現出鳳王殿下冷傲威嚴的姿態來,只逗得南宮秀暗地裡忍俊不禁。
“我要是不接如何?”南宮秀問。
“那我就要我娘派人去柳家莊接人,到時候,哼哼……”風兼明向徐致
抬了抬下巴。
徐致會意,馬上便彎腰駝背,一副老態龍鐘的模樣,顫顫巍巍地跪下,“糙民……咳咳咳……糙民接詔……咳咳咳……”
“南宮叔叔的師傅很老了吧?唉,要老人家下跪真是於心不忍呀。”風兼明憐憫地嘆息。
“唉喲!老頭子我骨頭給折了!”徐致馬上配合著倒在地上,抱著一條腿呻吟著,“唉喲!好痛啊!徒兒,你這不孝的徒兒……”
南宮秀額角跳起青筋。他要收回前言,根本用不著長大,現在就可以確認這就是個小渾蛋!他南宮秀這輩子放棄了做逍遙大俠為風獨影賣命,難道他的兒子也做不成大俠,也難逃風兼明的魔掌不成?
“南宮叔叔,只有兩個月了哦,趕緊著哦。”風兼明拍了拍手,踢了踢地上的徐致,“別裝了,快起來,我們回書房去,也不知你三哥給我們抄書抄得怎麼樣了,待會我娘可是要檢查的!”
徐致一骨碌地爬起,“放心吧,我三哥那手藝,仿誰就像誰,連我爹都分辨不出,何況你娘。”
“笨!你爹那眼神能跟我娘比嗎?”
“倒也是,你娘那眼神比我爹可怕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