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直接回房,而是先去了德明園。
德明園的前廳里,秋遠山正背負著手來回踱步,臉上神色疑重而憂慮。看到秋意遙到來,不由眼前一亮,滿是希望的問道:“遙兒,如何?”
“嗯。”秋意遙掩去疲倦點點頭,一邊從袖中取出白絹遞給父親,白絹疊得整整齊齊的,隱隱透著墨跡。“元戎的陣法我已找到緣頭,確如哥哥所料,那是擇幾種奇陣相輔相合,我已將之一一寫上,又另想了一些破敵的法子一併附上,可供哥哥參考一二。”
“哦?”秋遠山接過打開一看,頓時面露喜色,“為父想了兩天了都沒想出法子!遙兒,辛苦你了。”
秋意遙搖搖頭,安慰父親道:“爹爹莫太擔心,哥哥定不會有事的。”
“嗯,為父現在將此信即以星火令送出!”秋遠山拍拍兒子的肩膀,轉身大跨步往外而去。
望著父親走遠的背影,秋意遙微微鬆一口氣,隨即離去,回自己的居所德意園。深秋的夜風極冷,耗了一日的神,極是疲倦,被風一chuī,頓覺冷意浸骨難以承受,不由加快了腳步,迎面一股冷風灌入,未及掩面,便是一陣咳嗽。
不由微微苦笑,予他最難熬的冬天又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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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方珈、穆悰變著法子想讓公主多出園走動,傾泠也確如他們所願不再閉居德馨園中。只是她去的地方不多,也就是竹林中的留白樓、東邊的桂園以及沿途經過的石道、花園。府中的僕從已有許些多次碰到了她,無不是驚艷當場,回去後與人chuī噓著,以至每逢傾泠出園,一路上偶遇的僕從越來越多。不知是對公主的敬畏,還是對美麗的驚慕,人雖多了,卻也只是悄悄看著,倒並未令傾泠生出厭煩之心,是以也就由之去了。
美麗的人總是容易讓人生出好感的。侯府里的僕從覺得公主雖然模樣冰冷了些,可她每次都是去書樓,去桂園,肯定是很有學問的,她的人品定也如桂花清淡素潔。於是,漸漸的又對公主生出喜愛之心,只是不敢近前罷。
有人歡喜,必也有人討厭,世間沒有十全十美的事。
呂以南姑娘對侯府僕從們jiāo口稱讚的公主厭惡之心卻是越來越甚。
這一日,孔昭陪著公主又去書樓,花園裡迎面碰上了呂姑娘,雖是各自走著一條道,中間隔著數尺寬的jú花叢,可呂姑娘卻是無視而過。傾泠倒沒什麼,孔昭卻很不平。即算是不與公主行禮,那至少也該有個笑臉,或是點頭致意一下。偏這位呂姑娘昂首挺胸目朝九天,完全的無視公主!太無禮了!孔昭心裡很氣,但看前頭走著的公主似乎毫無察覺,便也未言語,只是輕步跟隨。
到了書樓,傾泠將書放回原處,再取了旁邊的書,翻開,又是一本留有評言的書,再抽旁邊一本,並不是。
果然。
她指尖撫著書邊,輕輕一笑。
“公主,怎麼啦?”孔昭見她無故發笑不由問道。
傾泠垂首翻看著書,唇邊的笑意依未隱去,這令得孔昭更是好奇。“公主,你在笑什麼?”
傾泠抬首看向孔昭,這一眼令得孔昭甚是驚訝。幾曾看過公主有過如此明顯的歡快眼神,一雙眼睛似那水晶燈般,亮得攝人。
“孔昭,你不是曾問過我書上的評言是誰留的嗎?”傾泠翻著書頁,“這些都是秋意亭寫下的。”
“噢。”孔昭明白了,“公主是看到了駙馬的評言所以高興。”
傾泠卻是輕輕搖頭。
“啊?”孔昭又不解了,“那公主是為啥高興?”
傾泠卻又不語了,慢慢移步走著,便走到了書桌前,一眼便瞅著了桌前燈台上差不多燃盡的蠟燭。他……每日都在這裡呆到極晚?每一本她看的書,都是經他手挑出來的?
“孔昭,你說這書樓還會有什麼人來?”她忽然道。
“侯爺呀。”孔昭答得理所當然的。
傾泠又搖搖頭,“侯爺不是個看書之人。”
“那……夫人?”孔昭這回答得不是很有底氣。
傾泠再次搖頭,“夫人就更不是了。”
“啊,我知道了!”孔昭眼睛一亮,想到一人,“肯定是二公子,就是把公主娶回來的二公子!”
傾泠這次不言語了,目光透過窗口望著樓外的翠竹,筆直挺立,鳳尾森森。“我這些日子看的書,除第二次的那本外,其餘全都是留有秋意亭評言的,不會有那麼多巧合,必是有人為之。”
“啊?”孔昭一愣,然後問道,“誰這樣做?為什麼要這樣做?難道……這個人是二公子?”
傾泠收回目光,然後在書桌前坐下,翻開手中書,目光落在那一面的評言上。
“為什麼要這樣做?”淺淺一笑,眉卻不自覺的輕輕凝起,“人的言行會表露這人的個xing、喜好、行事風格……他這般做,不過是想我從這些書上的評言中多多了解一下秋意亭這個人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