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去看看。”穆悰起身,開了車門出去。
車內,傾泠依只是靜靜的翻著書,對於玉輦突然停下,絲毫未受影響。而方珈微微蹙眉,孔昭則是萬分好奇。
過得半刻,穆悰便回來了,臉上的表qíng頗是令人尋味,既不是惱,也不是怒,似乎更多的是無奈。
“怎麼?”方珈問他。
穆悰看一眼公主,道:“前邊一群人攔在大街中,揚言不見公主就不給放行。”
“大膽!”方珈聞言當即一聲喝叱,“是誰人如此無禮?”
穆悰臉上的無奈更甚了,“為首的是敬熙伯家的九公子。”
“是他!”方珈吃了一驚。
“嗯。”穆悰點頭,“夫人已知,剛才二公子已前去,不知能否勸走這位九公子。”
“只怕是難。”方珈嘆了口氣。
孔昭看著兩人那為難的神色,不由對這位“九公子”生出了好奇之心,“九公子是什麼人?”
方珈、穆悰互相看一眼,然後面上皆浮起淡笑,一半無奈,一半嘆息。
“說起這位九公子,在這帝都里,那名聲可謂與駙馬不相上下。”穆悰道,“帝都的眾王孫公子中,若說駙馬是最優秀的一個,那這九公子便是最差勁的一個。”
“啊?”孔昭瞪目,“他怎麼個差勁法?”
“簡而言之就是紈絝子弟一個。”方珈言簡意賅,面上的神qíng顯然是不願意多說。
“紈絝子弟?”孔昭聽說過這個詞,但怎麼樣才是“紈絝子弟”卻是懵懂得很。
見孔昭似乎不大明白,穆悰補充道:“當年這位九公子是被召進宮當皇子們的伴讀的,這本是天大的榮耀,可這九公子呀……”他搖著腦袋不住嘆氣,“別人讀書他睡覺,別人寫字他搗亂,太傅要罰他,他反搶了鞭子揮抽起來,把那筆墨紙硯書本抽得滿堂飛,硯台砸了太傅,墨汁灑了眾人一身,還領著一群皇子上樹捉鳥下池捕魚,偷了琅嬛閣的書來燒火烤魚烤鳥吃,小小年紀便和宮裡的宮女們眉眼來眉眼去,還和數位小公主們紅葉相贈私訂終身……總之,把個皇宮弄得烏煙障氣,太傅們告狀告到陛下面前,偏陛下只是一笑竟不予理會,最後還是皇后娘娘下旨叫敬熙伯夫人領了他出去,再不許他入宮,皇宮裡這才恢復了平靜。”
“啊……”孔昭聽了卻是滿眼的佩服,“這人可真膽大!”
“唉!”穆悰又是嘆一口氣,“說起來當年我也是見過這位九公子的,生得眉清目秀一臉的聰明樣,本以為將來不凡,誰知他呀,卻是越大越不像話。他年紀與駙馬相當,駙馬已名震邊城武勛赫赫,而他文不成武不就,連個開蒙之篇《玉言仁世》都背不齊,提起弓馬他便道腰酸背痛,可你若是問起這帝都的花樓有多少、名jì有哪些他卻是如數家珍一一道來,不但如此,他還十分好賭,曾經一夜贏萬金然後全買了脂粉珠飾送給了花樓里的姑娘們,要不便是順手散給了叫花子,也曾輸得全身光溜溜的被扔在大街上,氣得敬熙伯不許他進門……總之呀,這九公子呀……”他嘆息的搖著頭,“也就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料。”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孔昭念一遍,“他外邊有什麼好?”
“長了個好殼子罷。”方珈笑著拍拍孔昭腦袋。
“哦。”孔昭咕嚕一聲。
“或許是敗絮其外,金玉其中。”車中忽然響起傾泠清淡的聲音。
呃?方珈、穆悰、孔昭聞言不由齊齊看向她,傾泠卻只是端起一旁矮几上的茶杯靜靜品茶,未再言語。
過得一會,依未見有動靜,穆悰不由再次道:“奴婢再去看看qíng形。”
長街之上,圍著的人群正在欣賞著帝都的兩位貴介公子。
一個風清月秀,一個風流倜儻。
一個笑得一臉的無奈,一個則一臉的無賴嬉笑。
“意遙,你這嫂嫂你自是見過了,跟我說說她到底長何模樣?”敬熙伯家的九公子燕雲孫笑嘻嘻的問著秋意遙。
“雲孫,你要見公主,等哥哥回來後再來拜訪即是,怎做出今日這等事來。”秋意遙看著眼前這自小就熟識的人,也不知是不是因冬日的風太涼,只覺得頭隱隱作痛。
“意遙,我可是等得太久也忍得太久了。”燕雲孫揚著手中的馬鞭,“你要知道,宸華公主的美名可是傳說了很多年了,以前未出閣,安豫王府咱也不能硬闖,所以忍著。只想著等她嫁給了意亭我就可以來拜會這位嫂子一睹佳容,誰知意亭一去墨州數月不歸害我一直不能見。而前幾天,御台府、太音府的那兩個女人竟像兩隻老母jī似的到處咯咯咯的炫耀著她們見到了誰也見不到的宸華公主,把公主的美呀誇得天上少有地上無雙,勾得我這心呀直痒痒的難受。今日我本是要出城騎馬去的,誰知一出門便聽聞了公主出行。”
他把手中馬鞭舞得團花似的,眼睛卻瞟向了車門緊閉的玉輦,“意遙,你是知道我的,平生只兩好,一是美人,二是賭。此刻絕代佳人在眼前,若不讓我一見,那不等於要我的命麼。”他左手一抬勾住秋意遙的肩膀,一副兄親弟熱的模樣,“好兄弟,你今日就讓我見見公主吧,不然我可真要死了。”
“雲孫。”秋意遙抬手兩指拎起肩膀上的那隻手,淺笑吟吟的看著燕雲孫,“今日你且騎你的馬去,等哥哥回來你愛怎麼樣鬧都有他陪著你鬧,別擔閣了我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