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與公主?”安豫王妃重複一聲,清清淡淡的卻帶著透骨的冰涼。
虞氏一抖,不由抬頭。
玉座之上,那人雍容端坐氣度威嚴,高高在上的俯視著她,而她……卑微的跪於冰冷的地上祈求哀憐……驀然,心間翻湧起一股悲憤,頓掃那惶恐畏懼,昂首對視,眼中只有憤恨與冷誚。即算你知道是我所為又如何?那些話,出我口入他入耳,無痕無跡無憑無據,你此刻便是要椿兒作供,我通通推脫不認,你又能奈我何?難道屈打成招?我是堂堂王爺滕姬,可不是平民賤犯,可不是任你審來任你打,如此一想,心裡越發打定了主意,靜靜的對視,無畏無懼不躲不閃,就看王妃有什麼手段。
此刻殿中諸人,雖還有些疑惑,但已大略明白王妃喚他們來是為著虞氏,至於是何事……不由都想起這兩日入耳的那些話。能驚動王妃必是因這些流言蜚語關係公主名節,王妃這般作為,難道這些流言與虞氏有何關聯不成?這般一想,青氏、成氏等人不由都皺起眉頭,珎泓、珎汀則有些擔憂的望著母親。
安豫王妃靜靜的迎視著虞氏的目光,看著她從驚懼到憤恨再到此刻無懼的冷笑。看著,唇角微勾,然後淡淡移開目光,望向在座的幾個孩子。
當年在集雪園中打鬧的幾人而今都長大,不再似兒時的驕縱,都安靜守禮的端坐椅上。三個女孩珎汀、珎汐、珎沁面貌都肖似各自的母親,是以都長得極為漂亮,正是水靈嬌艷的豆蔻年華。而兩個男孩,珎泳長得酷似其母青氏,斯文端秀,至於珎泓……安豫王妃目光停在珎泓身上,心頭微微一動。幾個孩子中,唯有珎泓長得像安豫王,五官里只一雙眼睛遺自虞氏,余者無不似安豫王。
十五、半生空夢半生恨(下)
“葛祺,請兩位公子上前來。”靜默中安豫王妃忽然開口道。
“是。”葛祺應聲,然後轉身,微微躬身道:“王妃有請兩位公子。”
珎泳、珎泓皆是一怔,都不明王妃此舉何意,但隨即都起身,上前。
葛祺看著安豫王妃,略一思索,便又道:“大公子珎泳、二公子珎泓已至,不知王妃有何吩咐?”他擔心王妃不識得兩人,是以一句話點明兩人身份、名字。
安豫王妃目光打量兩人一番,然後看著珎泓。
虞氏見她目光落在兒子身上,心中不由生出一份緊張。難道她想對孩兒不利?
“你是珎泓?”安豫王妃開口。
“孩兒是。”珎泓忙躬身答道,看著一直跪在地上的母親,又道:“不知孩兒娘親是犯了何錯?若王妃要責罰,孩兒願代娘親受過,還請王妃寬恕娘親。”
“好孩兒。”安豫王妃輕輕頷首而笑,看著珎泓,“你這般孝順,我都想有這麼個兒子。”
此番話一出,殿中諸人皆一愣,只覺王妃行事變化太快,前一刻還在質問虞氏,下一刻卻讚揚她兒子。而珎泓也是一怔,便是虞氏也狐疑的抬頭看向安豫王妃。
安豫王妃微笑的看著珎泓、似乎真對他十分喜歡,“你多大了?”
“孩兒十六了。”珎泓答道。
“喔。”安豫王妃點點頭,目光一轉看向珎泳,問:“你叫珎泳,你多大了?”
珎泳忙躬身答道“孩兒是珎泳,也是十六,長泓弟兩個月。”
“喔。”安豫王妃再次頷首,目光淡淡一溜珎泓、虞氏,“原來只是差兩個月。”
這話旁人聽著或沒感覺,可青氏、珎泳、虞氏、珎泓聽著卻各自升起了複雜的心思。兩個月……也就是這少少的兩個月分出了長幼!
“自公主出嫁後,我膝下寂寞。”驀然,安豫王妃又道,目光在珎泳、珎泓之間游移,“兩位公子都端秀不凡,我若能有子若此,那真是餘生有慰。”
此言一出,珎泳、珎泓頓抬首望向她,青氏、虞氏亦面露異色,各自琢磨王妃話中之意,莫非……各人暗自心驚,珎泳、珎泓皆側首與母親相視一眼,然後雙雙跪下,皆道:“孩兒雖非王妃親生,但王妃乃嫡母,孩兒心中從來敬愛有加。若王妃不棄,孩兒願承歡膝下以盡孝道。”
“呵呵……”安豫王妃聞言輕笑,目光掃過珎泓、珎泳,然後望向雖力持平靜但依面色憂喜jiāo加的青氏、最後落向虞氏,口中不緊不慢的道,“你們的孝心可嘉,我亦十分歡喜。只是我素來喜靜,集雪園亦小,若一下有兩個兒子在身邊,那又太過熱鬧了些。所以,不妨問問你們二人母親的意見,誰願意舍個兒子給我養在膝下,又看看誰較合適給我當兒子。”
一旁靜侍的葛祺此刻卻已完全明白了。看著雍容淡定的王妃,驀然間想起多年前風家老爺對王爺說的一句話。
我這個女兒亦是胸藏利劍腹有疇略之人,原與是你佳配,奈何你們相遇太晚。胸藏利劍,果然不假!
葛祺明白了,殿中諸人亦都明白過來了。
王妃收子,那便是嫡子,那便是安豫王府的繼承人!
所以,青氏、珎泳緊張,虞氏、珎泓更緊張。
本來珎泳為長,兼母親是側妃,身份在虞氏之上,在世子選立之上占有優勢,而珎泓為幼,母親又只是滕姬身份,稍顯劣勢,唯一在握的便是安豫王對他二人一視同仁,並不喜惡之分,又勝在他是唯一相貌宵似父王的孩子,曾讓安豫王頗為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