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王妃只是一句話,便將他們各自的優劣全都抹去。亦只要她一句話,便可定他們來日命運!迎著王妃冷若冰霜的目光,虞氏怎會不明白。這是誘,亦是挾!而最終的目的還在己身!可是……
怎麼能甘心認輸,又怎麼能讓過往二十年的心血就此付諸東流,更不能忍受二十年的辛苦只為他人作嫁衣!可是……
即算不認,今日是否又能善了?
“王妃若願教養泳兒,妾身乃是求之不得。”
虞氏還在天人決戰時,青氏已起身恭敬答覆:“王妃乃賢明大義之人,泳兒頑劣,若得王妃教誨,必能有所長進,他日京可克紹箕裘為皇朝盡一己之力。”
“哦?”安豫王妃看一眼青氏,目光再落在珎泳身上。
“孩兒願盡孝王妃膝下。”珎泳瞬即叩首而拜。
眼見青氏、珎泳如此,珎泓內心焦急,不由得看向母親。觸及兒子的目光,虞氏豈不知他心中所想,可他又如何能明白母親的苦處?她若有所求,那必是以己為代價!可是……可是……看著兒子臉上的急切焦慮失望,心中悽然。她二十年的辛苦唯一所得的不就是這個兒子嗎?她這麼些年的努力不就是為了這個兒子嗎?不就是為了讓他揚眉吐氣,不就是為了讓他出人頭地,不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讓他凌駕眾人之上以雪往日之恨……他是她唯一的盼頭!此刻,這天賜的良機面前,她又怎能不幫他一把?即算這良機是藏著暗箭,她亦要抓住,因為她的兒子只差這一步!
“既然大公子……”
耳邊聽得安豫王妃即要答應的聲音,虞氏驀然出聲道:“王妃!妾身求王妃收珎泓為子!”
“嗯?”安豫王妃轉頭看向她。
殿中諸人亦看向她,只不過神色各異。珎泓面帶喜色,青氏、珎泳則面有不豫。
虞氏伏首地上,懇切道:“大公子自是佳兒,但剛才王妃亦言‘誰人合適為子’,妾身以為,珎泓更需王妃為母。”
“哦?”安豫王妃黛眉微挑,“此話怎講?”
虞氏抬首,臉色一片蒼白,看向安豫王妃,眼中儘是哀求,還隱約一分不甘,“因為妾身不配為母,還求王妃憐惜珎泓,收他為子。”
殿中聞言皆震。
“虞滕姬不配為母?這又是如何說來?”安豫王妃更是疑惑不解。
虞氏轉頭看向一臉驚愣的兒子,心中悲苦翻湧。孩子,你可知娘為你是費盡心血,你可要珍惜娘這一片苦心,他朝高飛,莫忘娘親。口裡卻是字字清晰的道:“妾身婦德有失,怎配為母。”
“嗯?”安豫王妃黛眉高高挑起。
殿中諸人亦齊齊看向她,實未想到她會有此言,便是一直垂首靜默的椿兒也抬頭看著她,眼中有愧。
虞氏側首,怨毒的盯一眼椿兒,然後轉頭,目光掃過神色訝然的成氏,再看向面帶驚色的青氏及珎泳,唇邊彎起一抹譏笑。安豫王府的世子,該是我的孩兒!最後,目光看著安豫王妃,面色青白,眼神複雜,悲憤妒恨皆有,可此刻,她卻要祈求予她!緊緊的盯著玉座上她妒恨了半生的人,心頭萬千思緒紛涌,最後化為慘然一笑。她終是輸她,從丈夫到兒子!可是,還有後半生,此刻她搏命一賭,他日待泓兒繼承王爵,那刻……便該她贏一回!
她猛然閉目,伏首予地,“妾身犯口舌、妒忌兩罪,有失婦德,不配為人母,還求王妃收珎泓為子,
細心教導,願他在王妃的賢德薰陶下,能長成一位……忠孝兩全的人。”
“娘!”珎泓、珎汀驚喚。
可虞氏如若未聞,只是伏於地上,無人看得見她神色,只聽她繼續道:“妾身妒忌王妃和公主受人愛戴,是以四散謠言詆毀,今日感王妃大恩大義,愧煞無顏。妾身坦白罪孽,願受王妃責罰。”殿中剎時靜寂如潭,人人瞠目。
葛祺默然一嘆。
青氏看著地上伏著的虞氏,感慨她為著兒子,可做至此份上,這一份愛子之心不差自己半分。成氏卻將目光望向了玉座之上的安豫王妃。王府之中,她與青氏名份雖在虞氏之上,但素來皆要讓其三分,而今日令jīng明厲害的虞氏láng狽至此的,是她,是王妃!心頭忽然生出莫名的嘆息。這些年,若她不是幽居集雪園不出,這王府……而珎泓、珎汀則呆呆的看著母親,張口,卻不能吐出半個字。
許久,殿中才響起安豫王妃清冷的不帶一絲qíng緒的聲音,“如此說來,近日帝都中有關公主私奔的流言皆是你捏造傳出的?”
“是。”虞氏點頭,“那日妾身在華門寺中聽得威遠候府戚、呂兩位小姐說起公主白曇山走失一事,因心懷妒忌,便捏造了謠言四散帝都。”
“原來都是你。”安豫王妃一聲冷笑,“好一個虞滕姬!”
“妾身知罪,只求王妃能憐珎泓,收養身邊好生教導,萬望其莫似妾身糊塗。”虞氏哽聲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