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麼……”風辰雪不由沉思,為何會如此?淳于深意既然告知了她父親,那丹城便不該如此毫無防範?還是……
“姐姐,你這一路可累了吧,我先給你燒水洗澡,然後給你弄吃的。”孔昭卻道。在她的眼裡,丹城會如何,皇朝又會如何,這些並不在她關心的範圍內,她只關心她的公主。
“嗯。”風辰雪點頭。這一路奔波,都未曾好好洗過,積了一身的風塵。
於是小院裡,風辰雪洗去一身風塵,然後享用孔昭做出的美味,而在淳于家卻無這等幽靜。
書房裡,淳于文淵坐在太師椅上,淳于深秀站在房中,父子倆一個眉頭深鎖,一個滿臉震怒。
“爹,您身為府尹,難道就不能做主?”淳于深秀追問父親。
“哎。”淳于文淵長長嘆一口氣,“一城之首雖是我,但你也知道一城的兵權在都副之手。他不相信山尤會攻打丹城,他不肯調動兵馬,為父又能如何?”
“這孫榮實是可惡!”淳于深秀一拳砸在桌子上,頓一陣砰砰噹當。
“你這孩子,跟你說過多少次,脾氣別這麼bào躁衝動。”淳于文淵看一眼兒子,想訓斥幾句,最後還是作罷,此刻確實沒那份心qíng。
“孫榮這混蛋為什麼不信?”淳于深秀怒瞪雙目,“我們日夜拚命趕路就是為了趕在山矮子前回丹城報訊,而為了拖延山矮子我們還差點沒了命,這孫榮竟然就以一句此事無實憑不可虛言妄言而置之不理?!”
淳于文淵亦是一臉無奈與愁結,“這孫都副乃是三年前調任丹城的,而偏偏這三年山尤未曾進犯一次,他怎肯信山尤會在近日犯境。而且三年來山尤每年都派使臣攜禮前來較好,這孫都副得了人家不知多少好處,此刻別說你們並無采蜚、山尤結盟的盟書,便是有,他都會懷疑盟書真假。”
“混蛋”淳于深秀咬牙赤目,“他難道要看到山尤大軍兵臨城下才相信?難道要山尤大軍殺到他眼前才信?!”
“深意呢?怎麼不見她?”淳于深秀一聽這話不尤問道,自他回家到此刻都不見妹妹的身影。
“一大早便去找李千戶與田校尉了。”淳于文淵答道,“她是想去遊說兩人,可以為父對兩人的了解,你妹妹去了也無用。
“這孫榮……竟無視全城百姓的安危!”淳于深秀猛地轉身,“本大少去宰了他!到時爹爹你以府尹之位代行都副之職便可!”
“你瘋了!”淳于文淵趕忙拉住兒子,“這等大逆之話你也敢說!”
“爹!此刻丹城危在眼前,山矮子們的大軍可馬上就要到了,你還顧這些個原則、虛名作甚?!”淳于深秀一把扯開父親的手,“這孫榮昏聵無能,殺了他反能救丹城!而且只要打退了山矮子,你居功至偉,那便功過相抵,殿下也不會降罪!”
“不行!”淳于文淵厲聲喝道。
雖然從小便常被父親訓叱,可淳于深秀還從未見過父親如此嚴厲的神色,不由得一愣。
“你今日若殺了孫都副,那日後該有多少人仿效你行此無德無形之事!那以後又該出多少目無法紀糙菅人命之徒!若與那相比,為父倒寧願今日丹城蒙難,也不要給後世之人留如此一個榜樣!”淳于文淵義正詞嚴。
“爹,此刻難道不是救丹城最重要?!這可是十數萬條人命!”淳于深秀大喊道。
“閉嘴!今日丹城只十數萬人,若後世仿效戾徒之行,禍害的便是百世千世之千千萬萬人!”淳于文淵面色鐵青。
“爹!”淳于深秀只覺得父親簡直不可理喻。
“你不要再說!”淳于文淵一擺手,滿臉肅容,“等你妹妹回來,為父領你們一道去城樓前,事以至此,已無法隱瞞,至少該告知城中百姓。到時你留下組織城中壯丁守城,深意則護送城中老弱婦孺離開,前往鄂城去。”
書房的門忽然推開,確是淳于夫人進來了,一手提一壺茶,一手端一長盤,盤上置著熱氣騰騰的飯菜。“深秀,你一回來連口水都沒喝呢。”她將茶壺與長盤擺在桌上,又道:“你們倆父子難道都成仙了不成,午膳都過了也不知道餓。”
父子倆同時望向她,然後都收了聲,在桌前坐下用膳。
淳于文淵拾起筷子卻又放下,然後轉頭眼睛望著窗外,道:“夫人,你和深意一塊走。”
淳于夫人將盤中的菜一道道擺上桌面,然後手一伸,揪住淳于文淵的耳朵將他的臉轉過來,挑著眉道:“你是老糊塗不成?我走了,你若是死了,誰給你收屍?當年姑奶奶搶你上山時不就跟你說過了麼,姑奶奶會一輩子對你好,你活著給你吃香的喝辣的,你死了誰給你披麻戴孝。”
“夫人,你……你快放手,這成何體統。”淳于文淵趕忙低聲告饒。
面對淳于深秀低頭拔飯,臉都快埋飯碗裡了,只肩膀一聳一聳的抖著。
“給我坐直了吃。”淳于夫人一巴掌拍在兒子腦後。
淳于深秀挺腰抬頭,臉上憋著一臉的笑,“娘,我覺孫榮那混蛋應該由您出面去收拾,保管他服服帖帖的。”
“你胡說什麼!”淳于文淵瞪兒子一眼,捧起碗筷,可看著眼前香氣四溢的飯菜,卻是毫無食yù。
“吃飯吧。”淳于夫人夾了幾筷子菜放他碗裡,“去殺人也得把肚子填飽了呀,否則哪有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