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燕雲孫一巴掌拍過去,“有你這麼損自家主人的嗎?”
燕辛頭一低躲過去了,嘴裡依舊道:“公子,這實在怨不得小人說,這是事實啊。不都說山尤有三年沒犯境了嗎,怎麼你一到,它就來了,這不就說明你運氣不好嗎?”
“還真是運氣不好。”燕雲孫指尖拈著文書甩來甩去,“陸都統去了景城還沒回,公子我可不懂帶兵打仗,這可怎麼辦啊?要不當沒收到丹城淳于府尹的上書好了?”
“公子,怪不得以前秋大公子老罵你是碩鼠一隻”,燕辛擺出一副鄙夷神色看著自己家公子,“這話也虧得你能說出來,連臉都不紅一下,果真是皮粗ròu厚。”
“你這小子三句話不損我四句你就不舒服是吧。”燕雲孫斜他一眼,“從這裡送信給陸都統,最快要五天,再等陸都統接信然後決策然後發兵然後到丹城,那時估計丹城城樓上早就掛上山尤領將的將旗了。”
“嗯。”燕辛想想也是,“那怎麼辦?”
“燕辛,你說秋大公子這會兒在哪呢?”燕雲孫忽然道,“他明明該在月州才是,可怎麼也找不著他,而且他那十萬‘雲徹騎’又在哪?”
“公子你都不知道,小人又怎麼會知道。”燕辛眼一翻。
“哎呀呀,這可真讓人發愁呀。”燕雲孫把文書往案上一丟,攤開四肢倒在椅上,“看來這州府一點也不好當了,麻煩事這麼多,公子我不用多久便要長白髮生皺紋了。”
“公子,我怎麼看你臉上也沒寫著愁啊急啊的。”燕辛目光打量一番自家公子道,“不過為難倒是有一點。”他從小跟著公子,兩人一塊兒長大,再是熟悉不過了,燕雲孫頭髮絲動一下他都知道是啥意思。
燕雲孫從椅子上坐起身,摸著下巴道:“唉,確實為難啊,誰叫你家公子上擅巧取豪奪,下懂坑蒙拐騙,中通賭術兼知美人,更是英俊瀟灑魅力無敵,可就不會兵法武技。而這眼前呢,雖然擺著一個能幫公子的人,而且還是難得的奇才,可是啊……”
燕辛聽著也連連點頭,附和道:“可惜呀。”
“唉唉唉……”燕雲孫一邊嘆氣一邊將文書撿起,“可是沒辦法了,公子我不急,那丹城的淳于府尹只怕是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了。”
燕辛於是道:“這刻秋二公子應該是在紫藤院裡睡午覺。”
“唉,他睡午覺多舒服啊,本公子卻要為這些個麻煩事而煩惱,不公平呀不公平,所以為了公平起見,本公子怎麼著也該去擾擾他才是。”燕雲孫一邊嚷著一邊往門外走去。
燕辛一邊跟上一邊道:“這幾天服用了梁大夫的藥,每日裡也只是看書睡覺,二公子的氣色可是好多了。”
“那就好,讓他那顆腦袋稍稍動一下問題應該不大。”
兩人離開州府大衙回到官邸。
作為一州之州府的官邸,自然不會簡陋到哪裡去。前有銅門高檻,里有樓閣亭廊,襯著朱窗碧戶,錦花秀樹,十分的富麗雅致。兩人穿過府院逕往後園而去,還隔著牆便聞得一陣花香,步入園門,便可見園中一池粼粼清波,池旁一架紫藤花開正盛,紫藍花串自枝頭掛下,仿若垂雲落霞,色綺香幽。而在那紫藤之下橫著一張竹榻,榻上一人素袍烏鬢,枕一方白玉枕,睡得正香。
兩人步入園子,不自覺便放輕了腳步,只是離竹榻還有兩丈遠時,榻上的人卻睜開了眼睛。
見他醒了,燕雲孫便負手身後慢慢踱步過去,一邊還搖頭晃腦地吟道:“遙聞碧潭上,chūn晚紫藤開。水似晨霞照,林疑彩鳳來。”
榻上的人起身,撿起枕邊落下的一朵紫藤花,淡笑道:“這詩倒還算應景。”
燕雲孫嘻嘻一笑,道:“還有更應景的呢。”
“哦?”秋意遙抬起手去束散著的長髮。
“秋公子,我來。”一旁的燕辛見之趕忙過去,拾起枕旁的髮帶就在他頸後輕輕一束。
“紫藤掛雲木,花蔓宜陽chūn。密葉隱歌鳥,香風流美人。”燕雲孫又漫聲吟道,最後嘆氣一聲,“可惜你是個男人啊。”
秋意遙側首向燕辛一笑以示謝意,然後看向燕雲孫,“你今日怎這麼早便回來了?”
“唉,還不是因為這個。”燕雲孫自袖中取出文書遞給他。
秋意遙微現疑惑,然後接過打開,片刻,將文書還給燕雲孫,頗是平淡的說了句,“這事看來是挺急的。”
燕雲孫一聽這話,頓一屁股坐在竹榻上,嬉皮笑臉地道:“意遙,虧得我們都幾十年的兄弟了,你怎麼就丟這麼一句話呢,也不關心關心我要如何處理。”
“哦,你要如何處理?”秋意遙從善如流。
“你再關心關心我發不發愁。”燕雲孫也笑眯眯的再加一句。
“你發愁是你的事,與我何gān。”這回秋意遙卻不再順著問。
“意遙,我們幾十年的兄弟,你怎可如此無qíng無義。”燕雲孫低頭一副無比怨屈的模樣。
秋意遙搖頭,看著他道:“你專門拿這種東西來給我看,也就別再拐彎抹角了。”
“哎呀,意遙,你比那些紅顏知己更為知我呀。”燕雲孫抬頭,滿臉感動地伸手去拉秋意遙的手。
秋意遙手指一彈,將燕雲孫的手彈開,嘆氣道:“真不知你這般模樣到底是如何當上這州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