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辰雪馬上重將手按在他胸口,一邊道:“孔昭,去請大夫來。”
“呃……好。”傻愣一旁的孔昭終於回神,然後一手一個將淳于兄妹也拖走了。
出了巷子,淳于兄妹再也忍不住了。
“孔昭,這是怎麼回事?”淳于深意問道。
孔昭卻是直搖頭,“回頭讓姐姐說吧。”
“啊?”淳于深意瞪她,“你這不是讓我難受嗎?”
“你們與秋二哥早就相識了?”淳于深秀也問。
孔昭點頭,臉上依舊顯得迷迷茫茫的,一邊喃喃著,“真是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見到二公子,姐姐和二公子竟然可以再相見……真想不到啊,這……這是不是老天爺許給他們的緣分。”
聽了這話,淳于深意哪裡忍得住,立馬拉住她,“孔昭,快說,到底怎麼回事?”
可孔昭還是搖頭,“你們快帶我去找大夫吧,丹城裡哪個大夫最好?二公子的病可是緩不得的,我們快找了大夫回去。”
淳于深意泄氣,一旁淳于深秀安撫她,“先找大夫,回去問辰雪就是了。”
兄妹兩自是知曉丹城裡誰的醫術最好,領著孔昭找了大夫回去時,院子裡又飄起琴音,輕緩請和,如柔風徐徐綠柳輕舞,如細雨微微花蕾初綻,那般的悠然明淨,安寧靜好。
幾人不由自主放輕了腳步,站在院中往房中望去,便見風辰雪坐於琴案前,素手累撫琴聲清揚,秋意遙半靠在榻上,兩人目光相依,溫qíng綣綣,令人不敢輕擾。於是幾人便都靜靜站著,只待一曲終了,才步入房中。
“姐姐,大夫來了。”
風辰雪點頭,起身至榻前,親自扶秋意遙坐起。
大夫上前號脈,片刻,道:“公子是方才qíng緒過於激動,以致氣血攻心,好生靜養便無大礙,只是……”大夫一頓,看著秋意遙,又看看風辰雪,似是難以啟口。
風辰雪和秋意遙見此qíng景,心知肚明。
“麻煩大夫了。”秋意遙欠身,神色平靜,“我這病久已,自知自身事,大夫不必為難。”
大夫輕輕嘆息,然後起身,“公子身上藥香猶在,想是服藥不久,只聞藥香,便知替公子開方之人的醫術更在小人之上,小人便不獻醜了,告辭。”言罷離去。
“唉,趙大夫,你連個方子也不開?”淳于深意見他就這樣走了連忙追了出去。
“秋二哥到底是什麼病?”淳于深秀也追著問。
那趙大夫卻是連連嘆氣,走到院門外,他忽然回頭道:“這位公子已是油燈將盡,萬莫再有勞身勞心勞神之舉,好生安養,或還能保得一段時日,否則……唉!”
淳于兄妹一呆,久久怔立。
那一日,淳于兄妹沒有去問風辰雪他們的那些疑問,他們回到院裡,就靠坐在桃樹下,從敞開的門看著房裡的人。
秋意遙靜靜的倚在榻上,風辰雪為他撫琴,兩人沒有jiāo談,只是不時目光相投,那樣的靜怡而圓滿。
不知什麼時候,孔昭也坐到了桃樹下,三人聽著那悠然的琴聲,渾然忘我。忘了丹城,忘了城外的山尤大軍,耳邊只有這祥和的琴聲,眼中只有這小小的院落,只覺得現世安寧,歲月靜好,一輩子似乎就可以這麼過去了。
時光流逝無聲。
當秋意遙起身,風辰雪的琴聲亦止。
他已神色平靜淡定,又是那個令淳于兄妹折服的秋意遙。他看著風辰雪,眼中仿佛有許多的東西,又似乎什麼都沒有,就那樣靜靜的凝視片刻,然後他微微一笑,如明月初出,清淡皎潔。“我走了。”
風辰雪亦看著他,然後垂眸,淡淡道:“好。”
淳于兄妹與秋意遙一同離去,卻並未和他一起回府衙,兩人從小院出來後,便直接去了城樓,看著遠方的山尤營帳,心頭一片茫茫然。
今日他們認識了一個人,並那樣的欣賞他,卻在下刻得知這人命不久矣。
久經沙場,亦奪人命無數,可知曉了那人的病況,竟是無比的惆悵。
那一日,兄妹倆立在城樓上,看著huáng昏來臨夜幕降下,再看著明月初升疏星漸現,可心中儘是空dàng與沉重。
而在小院裡,孔昭也是憂心忡忡,自二公子走後,風辰雪便一直在彈琴,不曾間斷。
“姐姐,你歇歇吧,再彈下去,手都要壞了。”孔昭再一次勸說。
這一回,風辰雪終於停手。
“姐姐,你晚膳都沒吃,想吃什麼,我去給你做。”孔昭趕忙上前將琴收起。
風辰雪起身,道:“我不餓。”她推門出房,屋外夜幕如綢明月如霜。
孔昭不由跟著她,看著獨立院中的孤峭身影,心裡便發酸,忍了一下終還是道:“姐姐……你既已見到了二公子,不如我們就一起離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