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秋意遙搖頭,“爹娘視我若親子,百般疼我,我盡孝道是應該的。大哥自小就維護我照顧我,還因為我老是和人打架,因為我而被爹爹打罵……而我卻未為大哥做過什麼事,而如今還……”
“意遙。”秋意亭移步近前,看著弟弟,心頭苦澀之餘,又是無奈又是疼惜,“雲孫老罵你是個軟心腸的笨蛋,我以前雖老駁他,可我心裡還真認為他沒罵錯,你真是個軟心腸的傻瓜,從來只知道為別人著想,從不為自己打算。”他抬手拍了拍弟弟的額頭,“你是我弟弟,被人欺負,我自然要保護你,要為你報仇,就如同你願為我拖著病體日夜不休的苦思破陣之策一樣,我們是親人,維護照顧對方是理所當然的。”
“大哥。”秋意遙抬手拉住兄長的手,沒有放開,緊緊的攥著,臉上yù哭yù笑。
秋意亭捏捏弟弟的手,然後放開,從袖中取出一個青玉瓶,“這個是給你的。”
秋意遙接過,“是什麼?”
“蒼涯鳳衣。”秋意亭淡淡道。
秋意遙手一抖,驀地抬頭瞪大眼睛看著兄長。
看著弟弟那副樣子,秋意亭由不得一笑,道:“這‘蒼涯鳳衣’乃是蒼涯花與鳳衣糙兩藥製成,前者是辰雪為你搶來的,後者是在我從山尤王宮取來的,並讓王宮裡的御醫製成了藥裝在這瓶子裡。我聽聞這能治百病,只願你服了後,從此便病痛全消壯壯實實的。”
“大哥……”秋意遙哽咽,心頭感動愧疚皆有,看著兄長,無以成言。
“意遙,你好好的,我與爹娘才會安心。”秋意亭嘆息道。
“大哥!”秋意遙心緒激動,想說我此生能為秋家之子實為幸事,想說我們下輩子還做兄弟,可是話到嘴邊,卻覺得自己沒有這個資格。
秋意亭卻似乎知道弟弟的心意一樣,他眷念地看著弟弟,聲音溫柔,“意遙,若真有來生,我們還要做兄弟。”他知道,無論生與死,從此他都要失去這個弟弟了,一想至此,頓胸口割ròu似的痛。
“哥……”秋意遙心頭大怮,眼淚終是奪眶而出。
“傻瓜。”秋意亭攬過弟弟的肩緊緊一抱,眼眶一熱,“意遙,這輩子可與你為兄弟是為幸事,我希望下輩子還能如此幸運,我還是做哥哥,你還是做弟弟。”
“好,我們下輩子還是兄弟,你還是哥哥,我還是弟弟。”秋意遙回抱住兄長,緊緊地,從此後,便萬水千山永隔,huáng泉地府亦難相逢……
七月三日,大軍拔營,啟程回帝都,燕雲孫同行,回澤城。
秋意遙與風辰雪於城門前相送。
離qíng依依,終有別時。
秋意亭躍上馬背,看著並肩而立的一對璧人,朗笑道:“意遙,我會告訴爹娘,你得遇神醫治好了病,更與一位佳人一見傾心,從此夫妻逍遙天涯不肯歸家,是有了媳婦便忘了爹娘的不孝子!”
“好。”秋意遙微微一笑,“大哥你就這樣告訴爹娘。”
“哈哈哈……”秋意亭大笑,同時馬鞭揚起,“意遙,得空之時記得回家看看爹娘!”話音落時,白馬飛馳而去,那姿態是踏上征途的意氣風發勢不可擋,身後跟著淳于兄妹及眾將領,以及彪悍勇猛的千軍萬馬。
慶雲二十二年五月中。
山尤、采蜚合謀聯兵攻打皇朝月州,為靖晏將軍秋意亭dòng悉。他一方面派月州陸都統屯兵景城擋住了采蜚大軍的進攻,另一方面以丹城為餌牽住了山尤十萬大軍,而他自己率雲徹騎出兵山尤,一路勢如破竹。
六月七日,雲徹騎攻破山尤國都。
六月二十四日,雲徹騎與丹城守軍兩面夾攻,於固泰盡殲殘軍,至此山尤亡。
而這卻只是皇朝第一將征途的開始,此後二十年裡,元戎、蕪she、采蜚、南丹、齊桑相繼為他所破,真真做到他當年所說“那不若中原大地只我皇朝一國,從此後,東起東溟,西橫打磨,北枕雪山,南踏碧涯,再無邊城再無敵我”,而他亦締建皇朝無人可及的功勳。
不同於後世對燕雲孫褒貶不一的評價,後世提起秋意亭時,無不是敬仰崇拜。燕雲孫戰績卓越功在百世是毋庸置疑的,只是他的風流làngdàng不為清高之人所喜,以至史書評到某人時甚為苛刻。而秋意亭武勛蓋世,更是品xing端方,其一生僅有一妻,即安豫王長女宸華公主,只是公主早逝,爾後數十年,他未有續妻,只一位侍妾相伴。妾生一子後,於慶雲三十一年染病而亡。其子喜愛書畫,終生未仕,娶燕雲孫之女為妻。
後世都評秋意亭這位傾世名將為不敗戰神,同時亦都認為,他能創下這令後世之人無法企及的功勳,除了他自身卓絕的才華外,更重要的是因為有獨具慧眼用人不疑的明睿帝。
秋意亭一生武勛前可追始帝、朝晞帝,後世數百年無人可比,說一聲功高震主不為過,但君臣數十年,明睿帝從未疑過他,再多的彈劾、謠言、中傷,都不曾動搖過明睿帝對他的信任。而秋意亭功勳再大,亦一生不肯在朝中任官職,不參朝政,只理兵事,只一個“靖晏將軍”之封號,謹言慎行,不居功自傲,不恃寵而驕,不嗜金銀奢華,不貪權戀勢,不越人臣之位,一生事君以忠。
慶雲三十四年,明睿帝封秋意亭為“穆王”,那時皇朝唯一一位異姓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