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挽華靜默了會了,才又道:“朱雪雖只是個窮小子,可他的心胸卻寬廣得裝了整個天下。他本可與我成親,在風家享受著安逸舒適的日子,可他卻去了苦寒荒涼的邊城,每日在古盧的刀劍下守護著邊城的百姓。而三位皇子,他們出身皇族,本是最應該來守護著天下百姓的人,可他們在做什麼呢?為著一個只見過一面的人,兄弟相爭。”她面上浮起一絲淡淡的笑,眸色清湛,“我和朱雪,我知道我們會如爹娘一般一生恩愛。而如果我嫁給三位皇子中的任何一位,一開始他們都會百般寵愛我,賜我華屋綺羅,賜我無數的珍奇寶物,但他們同樣的會納進其他的妃子美姬,也會對她們一樣的寵愛有加,而等到他們厭倦了我,或者我年華逝去時,我便將在冷落中淒涼度過一生。”
“本王才不是這樣的!”猛然間有人沉聲道。
兩人同時一驚,轉頭一看,便見一人立於亭外兩丈之處,錦衣玉帶英姿煥然,只是此刻一雙眼睛亮得有些懾人,如同出鞘的寶劍鋒芒畢露。
“安豫王!”兩人驚叫。
來人正是三皇子安豫王,他目光落在風挽華面上,那鋒利的劍芒一瞬間便斂起,漸漸的生出柔qíng。
“那些東西都是我認為最好的,所以我送給你,可我怎知你會不喜歡。這世上美人雖然很多,可我只歡喜你,自那日慶華宮一面,我心裡想的全是你。我也不是紈絝子弟,我不會輸給那個檀朱雪。”他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著風挽華,“我是怎麼樣的人,我是不是無聊之舉,我會讓你看清楚明白的。”說完了,他一轉身便走了。
留下兩人怔怔站在原地。
許久後,風挽華吐一口氣,道:“堂堂皇子擅入大臣家後園,該不會也是爹教的‘君子行事,不拘小節’吧。”
“噗哧!”鈴語聞言忍俊不禁。
安豫王一路疾步而出,在前院裡正碰著了尋找他的葛祺。
“王爺,你跑哪去了,太傅在找你。”
安豫王卻不理他,只管埋頭走,一路走出了風府。
幾日後,風挽華自父親口中得知,古盧又進犯邊城,安豫王在朝上請旨驅敵。
果然,七月初,皇帝封安豫王為“安定將軍”,領兩萬大軍奔赴邊城。
八月,風挽華再收到檀朱雪信時,他便提到了安豫王。出乎風挽華意料的是,檀朱雪竟對安豫王大為欣賞。說他雖是皇子,卻毫無嬌貴之氣,與邊城士兵同甘共苦,又說他腹有疇略知人善用,而且極有膽魄果斷勇猛,殺起敵來眼都不眨一下的,真不像是金尊玉貴的皇家驕子。只到邊關半月,便已小勝古盧三戰,實乃是將將之材,真不愧是先生教出的弟子。還說安豫王與他敘了同門之誼,兩人兄弟相稱,志趣相投,頗有相見恨晚之感。
風挽華讀罷信大是詫異。想這安豫王怎麼就和朱雪做兄弟了?轉而一想,他們沙場殺敵,同生共死間生出的qíng誼那自是不同一般。許這安豫王真的是個胸襟廣闊的男兒,並不會因私qíng而罔顧大局。如此一想,便也放心了。
此後,檀朱雪的信里多少都會提到安豫王一兩筆,看來他真的是極為欣賞這位同門師弟。信中說他們一起設陣布兵,一起思考對敵之策,一起縱馬殺敵,一起喝酒談天....風挽華一一看著,為他們能結下這般qíng誼頗是心慰。朱雪是獨子,難得他能與安豫王如此投契,估計真是當他作兄弟了。
然後,轉眼間便到了十二月。
十二月初,風挽華收到檀朱雪的信,說他們打了大勝仗,古盧遞上降書求和,邊城又能得幾年安寧。而陛下按功封賞邊城戰士,檀朱雪被封為“震遠將軍”。而最令風挽華高興的卻是檀朱雪要回來了,估計年底前便能到家。
風挽華自得信後,日日眉眼帶笑,容光煥發,美勝嬌花。每日算著日子,離朱雪回來還有幾天。
元凱三十四年十二月十日,凱旋大軍行至離燕城八十里處休息紮營。
營地里,安豫王在帳中走來走去,滿臉yīn沉。
剛才眾將士圍著火堆喝酒時,幾位將軍變成了眾人猛灌的對象,而平日酒量不高的檀朱雪卻是來者不拒,有人問“檀將軍酒興如此之高,可是有喜事?”
檀朱雪舉杯而起,對著周圍的人一臉歡快的朗聲道:“對!本將要成親了!只等回到帝都,本將便要迎娶這世間最美的姑娘!”
頓時滿場轟動,人人敬酒相賀,檀朱雪便是拔劍長歌,以祝酒興。
砰!安豫王一拳砸在桌上,重重在榻上坐下。
他與檀朱雪一樣打了大勝仗,一樣得了大封賞!
可是,檀朱雪可以歡歡喜喜的回去迎娶他心愛的姑娘,那他呢?
挽華……挽華……
她就要被別人娶走了,她怎麼可以被別人娶走!
他本也該和檀朱雪一樣,歡歡喜喜的回去,歡歡喜喜的去見那個他心心念念日日夜夜都夢到的姑娘!可是,那個姑娘喜歡檀朱雪!那個姑娘要嫁給檀朱雪!不是他!不是他安豫王!他就算打了勝仗當了大將軍的了天大的榮譽證明了他不是紈絝子弟,挽華卻要嫁給檀朱雪!
挽華!挽華!
你怎麼可以嫁給別人!
若這世上……
若這世上沒有檀朱雪那多好!
若沒有檀朱雪,挽華必會喜歡我!
若沒有檀朱雪,那今日回去帝都迎娶挽華的人必定就是我!
檀朱雪……這世上為何有一個你?
若沒有你……若沒有你……
心裡反反覆覆的念著,猛地,他握拳而起,目she寒光。
“葛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