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無能。”蘭晗垂首,“自得知此消息起,屬下已全方打探,並無所得。”
“哦?”蘭七應一聲,看神qíng無驚亦無怒,沉吟半晌,才道,“此事怪不得你,本少心裡自有根底。你通知英州蘭暌,本少要去東溟島,讓他準備一切。”
“七少!”蘭晗抬頭,神qíng顯露一絲焦急,“已有三千人生死不明,足可知東溟海中危機潛伏,七少萬不可冒險!”
“哦?”蘭七眉鋒一動,抬眸看著他。
蘭晗心頭一跳,自知失言,垂首道:“屬下只是……”
“呵呵……本少知你要說什麼。”蘭七揚眉一笑,銳氣如劍,“只不過……”語氣忽又一轉,“本少心裡清楚得很,勿須擔心。”
“七少你……”蘭晗抬首看向蘭七,那一瞬間,正看到碧眸中閃過的剎那光芒,不由得全身一個激淋,所有的話便咽回了肚裡。
“東溟島本少勢在必行,你心裡記下便是。”蘭七笑吟吟的看著他。
“是。”蘭晗垂首。
院外又傳來腳步聲,幾名僮僕侍女魚貫而入,在竹蔭下擺上茶几桌椅,又端來清水服侍蘭七淨臉淨手,然後奉上茶水點心,才悄悄退下。
蘭七端起茶杯,湊近聞了聞才道:“謝老已將十七夫人的事告訴你了罷?”
“屬下已見過了。”蘭晗答道。
“嗯。”蘭七啜一口茶水,然後才不緊不慢的道,“你回頭挑幾個人陪十七夫人回一趟娘家。”
娘家?蘭晗怔了一怔。
“百妍宮。”蘭七放下杯,抬眸看他一眼,“明白了嗎?”
蘭晗一凜,瞬息清醒,“屬下知道,七少但請放心。”
“那就好,你下去準備吧。”蘭七揮揮手。
“是,屬下告退。”蘭晗退下。
小院中安靜下來,只有風拂起竹枝發出的簌簌輕響。
蘭七有一下沒一下的搖著玉扇,碧眸靜靜的看著某處,面上一直掛著淡淡的笑,似在觀賞美景又似沉吟思緒。半晌後,忽地抬首悠然望向頭頂的翠竹,萬千尖葉倒映在那雙碧眸中,翠幽幽的如最深的潭,華燦燦的如最利的劍,異美如妖,觀之生怖。
“竟然敢搶本少看中的東西……江湖乃是要俯於本少足下的,竟然無聲無息的便叫三千高手消失了……”喃喃一聲,碧眸緩緩閉上。
竹蔭下瞬間靜得可怕,連風也不敢輕掠,然後一絲幾不可察的細語悄悄溢出,“這不等於摑了本少一巴掌麼……本少自當要親手奉還百倍!”
玉扇輕輕滑落,露出紅如烈火的唇,綻起一抹比極冰之淵還要徹寒的笑。
眉如黛梳洗了,又用過膳食,便有人來請,說七少請十七夫人入翠涼閣品酒。
由婢女領著穿過庭院,便到了一處小院前,婢女退下,由她自己進去。
走入小院時,她以為自己走入畫中。
小院裡開著一叢白jú,jú旁是一座jīng巧的朱色小樓,樓旁一片凌雲翠竹,秋日的小小一方天地里,不過白、紅、綠三色,卻點綴出了chūn日的明麗綺色。翠竹密密遮擋起日輝,清涼的竹蔭之下橫著一張竹榻,榻上臥著一人,榻旁擺著小几,几上青瓜紅果玉碟點心茶酒杯盞,一切都是如此的靜謐悠然,如置雅境。
可當目光觸及榻上臥著的人時,這雅境便生出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誘惑。
紫衣微亂,發冠斜落一旁,墨色長髮散了一榻,襯著一張雪白的、五官輪廊無處不是美得無與倫比的臉,令人驚惑jiāo加。那該是朱樓里走出的艷魂,幽麗的而詭異,那該是翠竹里誕出的妖靈,清寒的卻邪魅,無法抑制的目不轉睛,卻未敢再近一步,痴迷更畏懼。
眉如黛便站在一丈之距的地方,靜靜的看著那個人。
當那雙眼睛睜開,露出那雙獨一無二的碧色眸子,那一張眸的銳氣,天為之斂光,那一顧盼的風華,地為之失色。
那一刻……她聽到自己的心在說話。
無論是人是妖,無論是男是女,這一刻起,她……臣服忠誠於這個人。
“夫人來了。”蘭七緩緩起身,隨意卻是入骨的靡魅。
墨絲流瀉,染於紫衣,墨、紫相間,濃郁的高貴,神秘的莊重。
可當這墨黑、深紫中綻開一雙冰寒的攝人的碧眸,高貴莊重中便生出了絲絲妖氣。
這一刻,這個人容色的美,這個人入骨的妖,這個人滲露的風華與氣度……都張揚到了極致!
無論這個人是男是女,此刻,這個天地間沒有人能不受其蠱惑!
眉如黛輕輕移步過去,從頭上取下梳,很自然的為之梳發,束冠。
一切弄妥,她在他的腳下跪下,垂首,平靜的鄭重的道:“蘭黛拜見七少,從今爾後,但有吩咐,萬死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