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當然不是!斬釘截鐵。
夜裡,睡覺時,夏小梳爬到我枕頭邊,她說,林涼,我真不願意蘇漸討厭我。她說話的聲音很小,蚊吶一般。
4、蘇漸是我和夏小梳少年時最為純色的回憶
蘇漸是我和夏小梳少年時最為純色的回憶。蘇漸對我和夏小梳說的第一句話,我至今記得。他說,哎呀呀,果真是"如花美眷"啊。
那時,我和夏小梳剛入高中。我估計當時蘇漸是看《紅樓夢》看多了,以為自己是寶二爺那樣的翩翩美少年,所以看到了我和夏小梳才說出了那樣文縐縐的話。
第43節:星期一,天晴,我離開你(4)
那些chūn風揚鞭馬蹄疾的時光里,我和夏小梳確實也當自己是大觀園裡的鶯鶯燕燕了,相繼對蘇漸動了凡心。蘇漸的白襯衫,蘇漸的單車,蘇漸炯炯的單鳳眼。蘇漸的小眼波那麼一流轉,我和夏小梳立時便摸不著北。
後來,夏小梳說,林涼,這樣也不是辦法,要不,咱倆抓鬮,誰抓到了有蘇漸名字的紙條,蘇漸就歸誰!我想也不想就點頭同意。夏小梳很仗義地讓我先抓,結果,我抓到了一張空白的紙,蘇漸就順理成章地成了夏小梳的盤中餐了。這個心碎的結果令我尋死覓活了半個多月,我尋思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手氣會這麼背呢?後來想通了,原來是午飯時從蘇漸飯盒裡撈豬蹄撈的。就這樣我眼睜睜地看著夏小梳這小狐狸jīng鬥志昂揚地和蘇漸在我面前邁革命正步。而最後,夏小梳竟告訴我,當年她讓我抓的那倆紙條,都是空白的。
但是,我並沒有因此懷恨夏小梳。因為,當我成了局外人時,我冷靜地發現,別看從宏觀上蘇漸長得那麼俊俏挺拔,其實微觀下看,那小子還有點O型腿,這不符合我高水準的審美觀點。而且,蘇漸那小子嚴重的làng漫主義qíng懷,放著好好的樓頂不利用,偏偏騎著自行車帶夏小梳去蕪涼山頂數星星。最後,山頂沒爬到,星星沒看著,兩人就跟倆大餡餅似的摔進山溝里,橫在醫院裡半個多月。
還有一次,蘇漸在五柳河邊非法砍了幾棵樹,綁了一木筏子,拉著夏小梳跑到荒無人煙的五柳河做水上漂流。結果倆人還沒làng漫夠,那木筏子就被水沖開了,兩個人一人抱著一根木頭在水上漂了半天。他倆都不會游泳,一直漂到市區污水排放區域,才被一老環衛工人打撈上來,一身油污。還上了當天的晚報頭條,說是"城市行為藝術家新作:哭泣的河流!"
那時的夏小梳,不是現在的模樣。她綁著兩條小辮,蹦蹦跳跳,一肚子鬼點子,不是盤算著占我的便宜,就是盤算著怎麼占蘇漸的便宜。所以,到現在,她都說,林涼,這個世上,只有你和蘇漸打心眼裡疼我。
她也經常會問我,林涼,你真不記恨我偷走了蘇漸?
我說,當然。那時,我也就象徵xing地配合你"發qíng"。
直到桑柯出現,夏小梳才不這麼問我。她說,桑柯挺好看的,一看就知道心眼也不錯。她說,林涼,你抓好了,別讓他從你手心裡跑了。
我自然不想讓桑柯從我手心跑了,可關鍵的是,桑柯壓根就沒在我手心裡。
我和桑柯。
我遇見他的時候,正是木棉糾纏的熱烈懵懂季節,我當他是天神一樣,小心供奉心底。而他遇見我的時候,卻已過盡千帆,他當我是風景,漫不經心收攬眼裡。
如果,我也能在桑柯的清純木棉季節里走過,我敢保證,我會比夏小梳還妖孽。夏小梳能讓蘇漸供她如菩薩,我就能讓桑柯供我如佛祖。
但一切都是我一廂qíng願的想像。
5、桑柯說,林涼,你知道我在陽光百貨遇見了誰
桑柯重新換了一份工作,在本市的一家報社。半夜裡,他給我打電話,說,林涼,你睡了嗎?
我說,睡或者不睡,我都得接電話啊。你有什麼事嗎?
桑柯說,沒什麼,就是想提醒你一下,別老趴電腦前,對皮膚不好。還想看看你關手機了沒有,睡覺不關手機,會被輻she!
第二天,我直奔桑柯的寫字樓,將他拽到一偏僻的小路上吃麻辣燙。我吩咐老闆別放海帶結。我感覺桑柯昨夜的行為絕對屬於甲亢前期,我怕吃含碘食品刺激了他。
桑柯問我,林涼,怎麼這麼好心qíng,請我吃飯?
我抿著嘴笑,我說,我這是賄賂賄賂你,別再半夜騷擾我。
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今天會跑來找他。如果真要問原因,那只可能是,我突然想他了。
桑柯不停地對我說著這些天新奇的事qíng。最後看了他很久,我才慢吞吞地,一字一頓地說,林涼,你知道我昨天在陽光百貨遇見了誰?
我抬頭,看著他橄欖形漂亮的眼,像一片沉寂的海,動dàng著,卻看不見水下風景。桑柯,永遠遊離在我能企及卻不能觸碰到的地方。
第44節:星期一,天晴,我離開你(5)
他說,林涼,我遇見夏小梳和她老爸了。
他這句話嗆得我直喝水。桑柯突然話鋒一轉,林涼,我說錯了?不是她爸?是誰?林涼,夏小梳是個怎樣的女孩?
我將水杯嘣一聲放在桌上,我說,桑柯,你昨天半夜打電話給我,是不是就想問這個?你今天假惺惺地稱和她在一起的男人是她爸,是不是就想證明你的揣測,證明夏小梳是你想像中那樣隨便的女孩!
桑柯愣愣地看著我,將濺在我手上的水用紙巾輕輕擦去。他說,林涼,我是一個記者,一個編輯,我對所有事qíng都保持著自己思考的角度,所以……
我抽回手,說,桑柯,你聽好了!夏小梳不是可以被你用你記者角度思考的獵物,她是一個女孩子!我寧願你今天告訴我,你喜歡上了她,也不願意你告訴我,你想用新聞的角度來思考她!
說完,我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