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小珀依舊不依不饒地去教導處探詢漢克的消息,因為那是證明她對於蘇果很重要的唯一憑證。教導主任每天看到言小珀那張熱qíng的大臉都哆嗦得一塌糊塗,對留下了漢克這個決定萬分後悔,又不便於反悔。
一個十六歲女孩子暗生的心思,就如同長滿茂密海糙的深海,那樣的沉默,那樣的孤寂。
蘇果去女生樓下找段曉紋,恰好碰到言小珀。沒等他開口,言小珀已凌波微步一轉,湊到他面前,嗨,蘇果,她說。
蘇果拍拍她腦袋,小珀,替我上樓喊一下段曉紋去。
言小珀的桃花眼翻個不停,蘇果笑,什麼時候桃花是白顏色的了。
言小珀冷哼了一句,約會還要我幫忙啊,蘇果你不是很能嗎?
蘇果笑,小珀,拜託你啦,快把那個鈔票一般好看的段曉紋喊下來,有急事。
言小珀冷哼著走了:談戀愛的人都很急。
蘇果哭笑不得,言小珀,你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啊?
窗前種著言小珀八
周末,言小珀回家,鋼琴邊上亂彈一氣。她突然發現,鋼琴這玩意永遠彈不出悲傷的調子。言小珀覺得很可惜,早知道她就學拉二胡了,這樣,她就可以蹲在蘇果家門口日夜拉《二泉映月》,把失戀的憔悴表達得淋漓盡致。
媽媽問,小珀,你gān嗎發呆啊?
小珀說,我要知道我就不發呆了。
媽媽說,哎呀呀,你看你,怎麼和人家蘇果比?蘇果這周參加了成人儀式後,變得更像大人,穩妥懂事。你看你……
小珀這才想起,蘇果說言小珀,你什麼時候能長大?切,原來是要參加成人儀式,就這麼窮感慨啊。
只是,十八歲,多遙遠的年齡啊?一天一天又一天,一直又到七百三十天,才能找到那個年齡的心思和秘密,才能讀懂蘇果你。可是,可是蘇果,那時,你又將在哪裡?
窗前種著言小珀九
蘇果高考前一天,約言小珀吃冰點。言小珀吃得很沒人樣,她說,怎麼了帥哥,沒去陪你的天仙妹妹啊?怕影響高考發揮呢。
蘇果笑,拍了一下她的小腦袋,言小珀,看你這副傻樣,才影響發揮呢。
言小珀直愣愣地看著他翹起的嘴角,溫柔的微笑,心疼得一塌糊塗。將來,將來的將來,蘇果的所有微笑,都會離開她的視線。一切,都不會像現在。
蘇果高考那天,言小珀醒得有些晚,懶懶地看看時間,離開場還有十多分鐘,也不知道蘇果在哪個學校的考場。在她下宿舍樓的時候,碰到樓管阿姨沖她揮舞一張白紙條。
言小珀接過來,一看,是高考准考證!段曉紋的!
言小珀的心抽動了一下,如果段曉紋無法考試,就無法和蘇果再在一起了,言小珀偷偷地想。可是,她也會失去更多東西啊。想到這裡言小珀瘋一樣衝出校門,打算打車,按上面的地址給段曉紋送去。可是由於太急,被一輛小型貨車撞倒在地……
窗前種著言小珀十
言小珀醒來後,木乃伊一樣吊在醫院裡,先後接受了言爸言媽隆重的眼淚。他們說,小珀,你都昏迷了三天了。
小珀笑,我真能睡,誰知笑得太厲害扯動了傷口。爸爸媽媽說她沒人樣,然後回家給她搗鼓飯菜。
言小珀見的第三個人,便是蘇果。言小珀見到他第一句話便是:准考證送到段曉紋那裡了嗎?她參加考試了嗎?
蘇果點點頭,眼睛微微地紅。他想拍言小珀的腦袋,卻發現包著繃帶無法下手。他說,小珀,疼嗎?
言小珀說,疼,把你送車輪底下你不疼?
蘇果說,那車怎麼不把你的尖牙利嘴給撞下課啊。
言小珀說,蘇果,你個沒良心的,我救了你女朋友一命,你恩將仇報……
蘇果嘆氣,言小珀,你真是頭豬!不折不扣的豬!蘇果又嘆氣,言小珀,你什麼時候能長大?
言小珀問,怎樣才算長大?
蘇果輕輕握住她略微冰涼的手說,就是你能記得起,我曾說的話。他看著小珀,微微地笑,很溫柔的表qíng:那時幼兒園,阿姨要我們講夢想,我說要蓋一座大房子,大房子上有大窗子,大窗子外有大罈子,裡面種著言小珀,我每天給她澆水、施肥、捉蟲……
言小珀眼睛急遽流淚,原來,原來,他一直記得。
那時,幼兒園阿姨還問他,為什麼要澆水施肥啊?蘇果,五歲的蘇果說,因為,我想讓她快長大,開花,然後,我每天醒來都能看到言小珀在窗外笑!因為我真的喜歡看她笑。
是的,他一直在等她。
眼角眉尖,將天使遺忘一
相遇,就像一場,永遠躲不了的宿命。
我的手指在鍵盤上如是敲打。
羅恩在身後,笑。安,你太敏感了。
我不作聲,悶著頭,繼續。而羅恩這個快樂的小男人已在廚房開闢戰場,兩分鐘後,他大聲問,安,鯽魚湯要醬油嗎?
打電話問你媽。
哦。羅恩顯然感到,我不喜歡他打擾。
羅恩是個簡單的男子。這是我愛qíng最大的幸。至少,這省卻諸多痴纏和糾結。有人曾比喻,愛qíng,是帶血的戰袍。兩年前,我還覺得我和羅恩是天妒的例外。而,也在那時,我突然嗅到,衣襟上,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