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現實。
胡冬朵正在對著一個鴨爪子使勁,對我尖叫,她說,分個屁財產,你要想怎樣霸占他的心,成為他心裡最愛的那一個。
她太天真。
既不夠現實又不夠天真地我,所能想到的就是,我太倒霉了!和顧朗之間,剛有點兒小qíng緣,突然又變得遙不可及起來。
當天下午,我披頭散髮的跟在江寒身後,一起去了民政局。得到的答覆就是——結婚證是真的!!!
是真的?!居然。
世界再次陷入一片漆黑。
當時的我和江寒,根本就不知道,為了這張結婚證,我老媽和我老爸費盡了多少心思,動用了多少關係。
最開始,我老媽哭著嚎著說她閨女不久於世,她女婿守候在病chuáng前衣不解帶、不忍離開,只能她老兩口過來辦結婚證,成全這對苦命鴛鴦。她說,你看,結婚照片都給拍好了。她說,你看我閨女那眼神渙散的模樣,真的絕症了!同志,你不能再遲了,你再遲一步,我那可憐的閨女她就沒命了啊。
最後,她還是被拒絕了。
後來,還是廠長夫人幫了大忙,她的娘家大哥正好是民政局裡的,於是,說了說,小兩口未婚先孕,大著肚子跟個球似的不好意思前來辦手續,只好煩勞家裡人,他大哥才給幫了忙。
我老媽拿到了結婚證後,欣喜若狂。
那真是“解放區的天是晴朗的天,解放區的人民好喜歡”,她雄赳赳、氣昂昂的殺回家裡,直接甩在了我和江寒的臉上。
可憐的江寒,第一次嘗試到了“龍困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的悲慘境遇。民政局裡,他得到回覆,這張結婚證是真的後,心qíng極其複雜,眼神也極其複雜。
他一會兒看看我,一會兒又看看結婚證,眼神就變得更加複雜了。
雖然,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內心一定在哀號,想他風流倜儻了這麼多年,從來沒有想到結婚這個事qíng,如今,如今居然遭遇了黑手。
遭遇黑手就遭遇黑手吧。可憐自己的新人是個等離子平面電視機,最近還有點兒寬屏的傾向。
他的眼神複雜的讓我感覺一點兒自尊都沒有了,於是,我出於焦急,也出於自尊,立刻問道辦公人員,說,可以離婚不?
那辦公人員先是一愣,雖說婚姻這座墳墓里常常鬧神鬧鬼鬧屍變,但是也沒有見過結婚不到幾小時,然後又申請離婚的。辦公人員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江寒,不說話,但是眼神里就透著一股兒鄙視的表qíng,好像在說,要玩兒一邊兒玩兒去!民政局是給你們小兩口開著過家家的。
江寒顯然沒有想到,我會在他之前問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
雖然,他正在為這張結婚證悲憤不止,也想到了離婚這個迅速可食的便當,但是,很顯然,他覺得他這樣的青年才俊落在我的面前就是一個天大的餡兒餅,我不吃也就罷了,還要往上面吐唾沫,這簡直讓他無法忍受,在他看來,就算要提“離婚”也應該由他來提,而不是我!於是,他直接將我拖出了門去,滿臉黑雲。
當夜,我和江寒兩個人,一個端坐在地上,一個斜靠在chuáng上,對著各自的結婚證無比的幽怨的發呆。
江寒幾乎神經病一樣的喃喃著,一邊喃喃還一邊笑,自嘲一般道,我結婚了?我結婚了!我居然結婚了。呵呵。
我想,這樣殘酷的現實,我接受不了,他更接受不了——一個自我慣了的男子,一顆自由慣了的靈魂,突然被別人給狠狠地擺弄了一道。
我看了江寒一眼,小心翼翼的問,怎麼辦?
江寒看看我,思索了一下,正色道,你,想怎麼辦?
我拿著手指在被子上畫圈圈,悻悻,還能怎麼辦?
江寒沉思著,說,你的意思是……
我連忙點點頭,說,嗯,難道你不是這麼想的嗎?
江寒聳聳肩膀,說,我當然更是這麼想,比你還要這麼想!不然你以為我對你這個短腿感興趣,想要和你過一輩子嗎!
江寒說那句“比你還要這麼想”的時候,格外qiáng調,用盡了力氣。這個宇宙男真是無藥可救,似乎語氣重一些、qiáng調迫切一些,他就贏過了我一樣。
就這樣,我們達成了共識,準備明天一早就去離婚。
第二天,去往民政局的路上,江寒突然蹲了下來,瓷白一樣的小臉上,描墨一樣整齊的小眉頭皺得緊緊的,他張著紅潤的小嘴巴對我說,天涯,我肚子疼。
我一想,這混球就喜歡裝病戲弄我,於是,很不客氣的說道,你就裝吧!拖延時間,我們也是要離婚的。
江寒一邊捂住肚子一邊衝著我吼,銷魂的小臉蛋擠成一團,他說,拖延?艾天涯,你自我感覺就那麼好嗎?老子一天都不想和你有關係!
我一看,那大少爺還真的頭冒白汗,唇色居然開始泛白……於是,我只能攔下一輛計程車將他送往診所。
第二次,離婚失敗。
當天夜裡,江寒踱著步子走上來,安慰我,其實是在安慰自己,道,別焦急,明天我們一定離得了。
我說,那啥,江寒,你是不是內臟有什麼毛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