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我的時候,表qíng有些驚愕,緩緩走過來,問道,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在?
我下樓,打算走向他,結果一失腳,整個人從樓梯上滾了下去,腿朝上,臉朝下——蒼天,果然是這樣——如何丟人,我就如何在顧朗面前出現。我本來是要像一個天使一樣跑過去安慰這個男人的,沒想到啊,卻像一隻西瓜一樣“吧唧”摔在他面前。
我慘叫了一聲後,顧朗慌忙上前,將我拉起,所幸的是,沒有大傷,只是臉有些擦傷,膝蓋被摔破了。
顧朗一看我的膝蓋開始流血,就喊崔九去拿紙巾和酒jīng。
李夢露走過來,說,我扶她上樓抱扎一下吧。
顧朗扶著我,準備上樓,突然他停頓了一下,看了我一眼,未及我反映過來,他就俯身,將我整個人橫抱起來,迅速走上樓去。
他的心跳聲就在我的耳邊!
樓下頓時響起口哨聲,李夢露愣在原地。
那一瞬間,我覺得我整個人都暈眩掉了,無法思考,無法呼吸,我甚至得意——早知道有這一刻,我該天天在唐繪里摔倒啊,別說摔壞了膝蓋,就是摔壞了腦殼我都願意。
然後,我又突然想,壞了!我最近吃的很多,會不會太重啊?神啊,顧朗千萬不要說一句:天涯,你該減肥了!那樣,我寧願撞死算完。
就在我天馬行空的浮想聯翩時,卻發現自己已經坐在沙發上了。而顧朗,已經坐在我對面,給我的傷口用酒jīng消毒。
他低著頭,長長的睫毛宛如憂傷失伴的天鵝,垂翅難飛。
他的眉頭緊緊的皺著,嘴巴緊緊的抿著,似乎懷著極大的心事,就這樣,悶不作聲的給我抱扎著傷口。
夜,突然在他的沉默中,變得荒涼。
從他的呼吸中,我突然辨別到了一種孤單和脆弱,他在竭力維持著自己的平靜和冷漠,可是,他的氣息出賣了他的克制。
傷口抱紮好後,他就開車送我回家。
一路上,他一直沉默,我也只能沉默。
車子到了公寓門口,停了下來。
我剛要開口同他道別,他突然一把將我擁入懷裡,緊緊地抱住,像是一個冷極了的人,擷取著僅有的溫暖一樣。他喉嚨里,壓抑著痛苦的喘息,低低的、隱忍的。像一個受傷的孩子。
這毫無預兆的擁抱,讓我愣在他的懷裡。
此時的他,懷著心事,就像一面隨時會碎裂的鏡子,哪怕一句話,都會讓他碎裂在眼前。安慰在此刻,都變成了打擾。
在我的心臟離他的心臟最近的這一刻,我在心底一遍一遍的默念著,顧朗,我喜歡你。真的真的很喜歡你。
那一刻,我告訴自己,過幾天,一定要告訴他,這句話——顧朗,我喜歡你,所以,任何時候,我都會陪著你。
任何時候。
我半夜爬回宿舍,胡冬朵正好起來上廁所,一聽我去唐繪過,她就看了看我這掛彩的腿說,說,我就說嗎,紅杏出牆這種缺德事兒不要半夜去做!容易鬼纏身的。
那一夜,我和胡冬朵都沒怎麼睡覺,想著明天的畢業典禮,一直到凌晨。
胡冬朵說,現在的校園裡,他們都開始收拾行李了吧。唉,四年的青chūn,就這麼被打包搬走了。
我也長著眼睛,喃喃,我快十年的青chūn,是不是也要就此打包帶走了呢?
心意沉沉,緩緩睡去。
52他聲音很平靜,說,天涯,我要結婚了。
第二天清晨,胡冬朵拖起我就跑回學校,說是“吃校園生活的最後一頓早餐”。
餐廳里,碰到魯護彪和他的女友X才女也在吃早餐,X才女的眼睛一貫長在頭頂上,看人一般用鼻孔,對我和胡冬朵自然也不例外。
胡冬朵向來愛憎分明,你用鼻孔看我,我就用下巴瞅你,誰怕誰啊?
魯護彪沖我們打了個照顧,說,嗨,涯仔。每次他這麼稱呼我的時候,我總感覺他在喊我“鴨子”。
魯護彪的早餐一貫的簡單,白米粥和鹹菜。
他的家境不好,據說,他父親當年送他來讀書的時候,沒有了回家的車費,就用倆只腳走啊走啊的打算走回家,結果在高速路上被警察給截獲了,隔天還上了報紙,大意就是寒門父親送子入學,舐犢qíng深卻返鄉無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