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紙上的照片裡,那個黝黑瘦小的中年男人笑的很憨厚很尷尬,眼角是密密的皺紋,搓著雙手,在警察面前,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這世界上,有多少貧苦憨直的父母,他們淳樸的想法裡,指望孩子讀大學有出息,可他們若是知道,現在的大學,不再是單純的教書育人之地,更像是一個個猙獰的長著血盆大口的吸錢怪物。很多學生的學校里,過著打撲克、泡妞、泡網吧的頹靡生活,那些善良的父母,會不會為他們最初的那份天真而傷心?
後來,學校里就有人拿著報紙對著魯護彪指指點點,記得那天,魯護彪在教室里抱著別人手裡拿來的報紙,對著上面滿面皺紋的父親,大哭了一場。
他們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魯護彪當初也是發誓要苦讀不負父親心血的,只不過,誓言多是用來遺忘的,很快,他開始了戀愛,花錢如流水。每次打電話跟父親要錢的時候,他的臉總憋得通紅。
當然,他本身還是極其節省的,只要是自己一個人吃飯,定準是白米飯,無任何的配菜。他把省下來所有的錢,都花在了那個X才女身上,雖然很少,卻是他的全部。
雖然長大後,都知道,愛qíng是極其殘酷的玩意兒。但每個女孩都曾幻想要一個這樣的男子——這世界,你所有的不多,卻願意把最好的都留給我。
魯護彪吃的是白米鹹菜,他對面的才女女友吃的就比較豪華——牛ròu粉外加當歸蛋,旁邊還有一份兒豆漿,但是小臉依舊繃得緊緊的。魯護彪跟我打過招呼後就埋頭喝粥,臉色有些灰沉,兩人似乎發生過爭執,氣氛有些不對。
胡冬朵和我買過早餐就躲著他們遠遠的坐著,餐廳的落地窗前,校園裡來來往往的人,有的在搬行李,有的像無頭的蒼蠅在瞎晃悠。
唉,我們的大學生活,就這樣,結束了。
畢業典禮。熱鬧而落寞。
我們宿舍一群人,穿著租賃來的學士服,在學校的各大“景點”噼里啪啦的照相,作死的擺出各種能體現我們青chūn朝氣的姿勢,來為大學的四年畫上最圓滿句點。
顧朗的出現,是我始料未及。
胡冬朵比我先發現了顧朗的存在。
她指著遠遠站在桂花樹下的顧朗,跺著腳踹我,說,哎,天涯,天涯,你男人來了。快衝啊!
胡冬朵昨夜還給我出謀劃策,她說,實在不行,你就學習那個智擒江寒的女模特,改天將顧朗灌醉,然後……再然後懷孕……再然後bī婚……
我說,對!再然後我生下一孩子!再然後我被車給撞死!再然後顧朗就抱著我兒子到處泡妞!
我承認,最後一句話,比較針對江寒。
胡冬朵說,且不說你比那女模命好;單說顧朗,也比那江寒那貨深qíng啊!
我說,未婚先孕是不是太前衛了啊?
胡冬朵就很鄙視的看著我說,艾天涯,你看小瓷這個少女都懷過孕了,你還這麼落伍,你gān脆找塊豆腐將自己撞死然後再將自己蘸點辣椒醬埋掉算了!然後,她又眼珠子咕嚕咕嚕的轉了一圈,說,不對,你已經結婚了,所以不算未婚先孕!不前衛,很合理。
我一聽,差點憋死——感qíng和江寒結婚,懷的是顧朗的孩子。這就是胡冬朵這個人渣說的“很合理”?
顧朗在校園裡一出現,我們宿舍的女生們已經半瘋了,和胡冬朵一起把我踹到了顧朗身邊,一邊踹一邊笑,說著女生那些特有的曖昧的話,艾天涯啊,今天畢業酒宴,姐妹們一起上,幫你放倒他!今夜就讓丫從了你,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死人!曖昧了這麼多年,累不死,也膩味死了!
於是,我紅著小臉蛋邁著碎碎步小跑到了顧朗身邊——昨夜的擁抱和心跳優在,不臉紅都難。
我走近顧朗,將學士帽放到顧朗手裡,眨眨眼睛笑笑,抬頭,仰望著他清秀jīng致的眉眼,抿抿嘴,說,我沒想到你會來。
顧朗看著我因為羞澀和興奮微微發紅的臉,輕輕愣了愣,眼神有些發飄,然後笑笑,說,畢業典禮,對你這麼重大的事qíng,我怎麼能不來?
說完,他抬手,輕輕揉了揉我因為摘帽而凌亂了的頭髮,說,中午有時間嗎?請你吃飯。
他手邊突來的溫柔,讓我愣了一下……這些親密的小動作,難道是某種預告——他不會是今天來跟我表白的吧?我不會這麼幸福吧?突然之間,我像是飛到了雲端。
不過,對他中午吃飯的邀請,我還是搖搖頭,回頭看看宿舍的一幫姐妹,轉臉望著他,失落的說,好像沒有時間的,大家都在忙著聯絡最後的感qíng……
顧朗聳聳肩,恍然大悟道,你看,我給忘記了。我只是想跟你說件事qíng,居然忘記這是你們最後的聯歡了。說到這裡,他眼神沉沉的看著我,yù言又止的表qíng。
我心想,這麼隆重,難道真的是要向我表白,於是仰頭看著他,抿著嘴笑,你有事qíng要跟我說啊?那就在這裡說吧。
在這裡說?顧朗看著的我,眼神越發有些心疼的味道。
這時候,胡冬朵她們那群合影留念的瘋子大概是相片拍夠了,開始有節奏的大呼小叫了——顧朗艾天涯。顧朗艾天涯。顧朗艾天涯。
這群瘋子,鬼都知道,她們在耍小聰明,喊的是:顧朗愛天涯。
我滿臉通紅,回頭滿眼利劍一般瞪向她們,她們看到我凌厲的眼神,就吐吐舌頭,晃著照相機向我做了個鬼臉,做出一個勝利狀手勢,好像是什麼yīn謀得逞一樣,尤其是胡冬朵,笑得滿臉油光四she。
我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顧朗,解釋一樣,我說,別介意啊,她們……她們就喜歡惡作劇。
顧朗笑笑,鼻樑高挺,唇角微微的勾起,說挺好的,就是喊我們的名字而已。
我看著他漂亮的唇角,心微微柔軟起來,他這是擔心我窘迫吧,多善良的男人啊,哈哈。這時,我突然想起了什麼,小心翼翼的問道,顧朗,你剛才說,有事qíng告訴我……什麼事qíng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