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梅說也就三個月吧,就被煮了,剁了。
我一聽直接沒明白過來,丁丁突然把水噴了唐梅一身,唐梅說,你真沒人樣。丁丁邊笑邊說,你有人樣啊。人家問你他多大了,你就回答鴨子多大就給剁了?什麼人?
唐梅沖我笑,你說庭之啊?
我一聽,多好的名字啊,聽起來就跟我們這些俗人不一樣,多飄逸啊。
26了,唐梅喝了口飲料,歪歪頭沖我笑,跟個孩子似的。
丁丁說,切,都26了,還吊在人家樹下,吃人家喝人家的,真驚了?這一怎樣的寄生蟲啊?葉小脫你不一生物高才生嗎?多好一蟲子啊,多好一課題啊,好好研究研究。
她這一說生物高才生,我就臉紅,比沒穿衣服還臉紅,我從初中學生物開始就沒及格過,要不說,中國的教育多麼傳奇啊,弄不好將來我還真混成一生物學博士。
唐梅說,丁丁,你就嘴巴不饒人啊。
晚上八點剛到,安澤就來接丁丁和唐梅,我問唐梅,那簡庭之不來啊?唐梅含笑,他忙,和咱不一樣。
丁丁的手安放在安澤溫暖的掌心裡,嘴巴仍不罷休:是啊,詩人哪,不是咱平頭百姓。人家抬頭低頭都是詩,解手都是詩。
安澤刮刮她的鼻子,無奈的笑,在PUB的燈光下,如夢一樣。
第四章
回家後,我跟老頭和老太太說,從明天起,我要開始享受生命,享受假期。
他們看了我一眼,就直接轉身看電視。
回房一頭扎在chuáng上時,瞥見書桌上高一時一堆人人的合影。照片上戈勝虎齜牙咧嘴笑得跟天仙似的。我覺得自己的確有些想他了。在看看當時的自己,清清慡慡的,跟棵章丘大蔥似的,略略稚氣的臉上,一副劉胡蘭式的表qíng。估計是當時和戈勝虎靠在一起,感覺就像革命黨人就義似的。
看著看著,竟想睡覺。原來,夢就在手邊,只不過我們的手已經無法握起無法收放。武拉拉想做個探險家,卻終是到了Q大讀教育管理,戈勝虎酷愛無數,有次離家出走去嵩山少林,最後還是被綁到美國讀資源學:我沒大志向,只想擺弄小文字,卻終日在解剖兔子……有的時候,自己的青chūn期時候的狂熱和願望是這樣的輕微,輕微的只有一口飯的份量。小的時候,以為世界真大,什麼都有可能,真想好好的折騰,往死里折騰。長大後才知道,世界真小,一折騰就沒命,吃飯才是硬道理。
想著想著,微笑著睡去,眼底有種濕潤,經久不肯泄露。我在夢中囈語,媽媽,媽媽……
吃早飯的時候,我媽說,今天要去醫院拿結果。
我說,那我陪你吧,咱倆也好久沒一起逛了?
我媽瞪了我一眼,什麼孩子,哪有逛醫院的?也沒什麼大問題,普通檢查。你好好休息,剛出來。
我看著她走,回味她那句「剛出來」,感qíng她也覺得醫院跟監獄似的啊。不過我覺得挺好的,那兩天,我跟雅索在一起,我偷偷的看他讀報的樣子,那樣認真。陽光傾瀉在他身上,我幾乎可以看到他茶褐色的發的紋路和臉上微微的絨毛。丁丁的「好色論」是正確的,帥哥的確可以養眼提神。
出院時,我還以為下面的時間該幸福無比了。可沒過幾天我才發現,遠不是那麼一會事。
先是挖地三尺,找不到武拉拉的人影。幾經周折才知道,他跟高曉去西藏了。丁丁說,真驚了,明明傷了別人,還把自己弄的跟受害人似的去援藏了。我說,也不知道,武拉拉那小細胳膊小細腿能不能經得起長途的跋涉?別再回不來。
丁丁白了我一眼,真驚了,你快成他媽了。
我從她媚笑,丁丁你忘了,我本來就是。
丁丁一聽,想起那天修理武拉拉的事qíng她還把自己塞了進去。非讓我給她心靈補償。
我說,就你那點出息?什麼心靈補償,還不是補償了你的消化道了?
丁丁說,真驚了,葉小脫,誰敢要你做老婆啊?學生物學傻了吧?將來吃飯的時候沖你老公,喂,二百零六塊骨頭直立行走的哺rǔ動物,快給我弄點芹菜的韌皮部來吃,把篩管給去了啊。
我說丁丁,我拿你沒辦法。
丁丁說,唉,脫脫,聽說戈勝虎暑假不回來了?
我說是啊是啊,我媽聽著都快哭了。
丁丁說,八成給洋妞泡住了。
不可能吧?戈豆那麼愛國,任何外國東西都很抵制的。從小學到高中就沒聽他英語及格過?
丁丁說,真的?哎呀,那可真愛國啊。
我想了想問她,你們家安澤考研報哪個學校?
丁丁說,gān嗎那麼關心啊?
我說,你個沒良心的,跟唐梅吃鴨脖去吧。我回家了。
第五章
這些日子,我倒特愛呆在家裡。我媽已經向我爸看齊,對我特寵愛。我剛吃完飯,她就會問我,要不要再吃一些?我剛剛喝完水,她都會問我,要不要再喝一點?就連我剛從chuáng上爬起來,她都問,要不要再睡一會?我真懷疑哪天我剛從廁所里出來給她撞上,她也得問我,要不要在蹲一次?
我跟我媽說,老太太,你的親兒子不回來了。
我媽說,哦知道了。
我說對了,媽,你前幾天拿了我的檢查怎麼樣了?
也沒什麼,挺正常的一個丫頭。我媽沖我笑,有些勉qiáng的樣子,我想得了,不就戈勝虎不回國了嗎?也不用這麼悲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