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久。畢業後我會去我家的廠里工作。”文櫻在人行道邊緣的台階上坐下來。
“誒?不讀大學了嗎?”有點意外。
“我媽說不管怎樣我還是應該繼承家裡的企業。”文櫻苦笑了一下,“再說,我讀書又讀不好。”
“……這樣啊。”
“嗯。所以現在做的每件事幾乎都是最後一次。”
“運動會。也是最後一次對嗎?”
“嗯。”
“還沒回來嗎?”梁涉已經是十分鐘內第三次從檢錄處跑回班級方陣。
京芷卉無奈地聳聳肩。
“吶。芷卉,溪川,吃棒冰。”雲萱興沖沖地舉著三根可愛多跑回來。
“咦?”京芷卉頓時來了jīng神,“雲萱,你五十米跑多少秒?”
“你就別指望她了。”柳溪川在一邊打擊。
“我啊?十秒多吧,怎麼啦?”胖胖的女生開心地舔著手裡的冷飲。
“果然。”柳溪川的眼睛翻成鹹魚狀。
“這樣啊。沒事沒事。”京芷卉接過可愛多訕笑著作罷,“只好棄權咯。”
“真的沒事麼?原來我們在班頭心目中就是這樣可有可無無關緊要的人吶!早知道就不這麼急著趕回來了!”
沙杏久身倚籃球架,雙手在胸前jiāo叉。秋日艷陽高照,在黑髮的頭頂打出一圈淺淺的高光,給冰冷的語氣冰冷的表qíng平添了幾分溫暖。
京芷卉驚異地轉過頭,一直看不太順眼的沙杏久突然變得特別可愛,連那副拽拽的傲慢腔也讓人覺得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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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啦,跳長繩的人過來拿號碼。”京芷卉興奮地招呼著。
接過白底紅字號碼的雲萱立刻又發現了新大陸,“我這張上面有字誒!”
“哪有?”柳溪川好奇地劈手搶過雲萱手中的號碼,一行娟秀的數字,黑的墨跡在白布上稍稍洇開,“好像是手機號。”
“應該是這號碼往屆的主人寫的吧。可惜紅色是女生的號碼,否則我們雲萱說不定有艷遇吶!”京芷卉接過號碼瞥了一眼就全無興趣地還給了雲萱。
“你這裡面,”柳溪川用力戳了戳京芷卉的腦袋,“除了艷遇還有沒有點別的啊?”
京芷卉一愣。
艷遇?
下意識地抬望眼去搜索那個人在人群中的蹤跡。比起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唱歌、敲桌椅或者打牌的鬧騰的男生們,他實在有點太安靜了。沒有舉著書或傘之類的遮陽物,只那麼傻傻地曬著,頸部的膚色似乎比平時更深了一層。膝蓋上擱著圓錐曲線的《龍門專題》,右手圈圈畫畫,上身微微勾著,在書本上投下淺淺的yīn影。運動裝校服在身上松松垮垮地收放著,嘴裡咬著拉鏈,是既帥氣又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那種人。
芷卉有點泄氣。
偷偷在身後比畫,指指腦袋,“你這裡面,除了學業還能不能有點艷遇之類的啊?”
“艷遇麼,說不定還是有的。”傳來雲萱的聲音。
“哈?”被嚇了一跳。
“剛才打過去,是個好聽的男聲。”
翻白眼,“你還真的打了啊……”
cao場上奔跑著的白衣少年。一百米。二百米。四百米。一千米。幾乎全能。像攥緊風箏線的手,無論你飄到哪裡,無論你如何刻意忽視,他都是維繫你目光的終點。仿佛已成習慣。
雲萱撐著頭握緊手機,腦海里重複剛才那番荒誕開始的對話。
“餵?”
“你好……那個……你是聖華畢業的嗎?我我我的運動員號碼上寫著你的手手機號,所以……我打打看……”緊張得出了一身汗。
像石塊“咕咚”一聲沉下海,電話那頭半天沒有後續的聲音。
許久,“呃……請問你的號碼是?”
“啊?15901033×××”
“不不不。我是問運動員號碼。”
“哦。是43012。”
“……哦。我知道了。謝謝你。我是你的學長,嚴峻,現在在理工大。”
“哦,這……這樣啊。那學長你忙吧,我不打擾了。”
慌慌張張地掛上手機。總是如此。眼裡,耳畔,所有觸覺所及,除了鍾季柏再容不下別人。即使有艷遇又能怎樣?
MP3里傳來輕快的歌聲: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一相qíng願是種煩惱;全世界的人不知道,我不在乎付出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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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接力跑還是沒有拿到任何名次。
沙杏久從書包里拽出毛巾擦擦濕漉漉的短髮,坐在看台後糙地上,接過江寒遞來的維體飲料,“蠻丟臉的吧?”
“怎麼會這麼想?”男生有些難以理解。
“輸得這麼傻。早知道不用那麼拼命地跑。要是根本沒回來就更好了。”女生咕咚咕咚大口咽下飲料,“你千萬別說什麼‘盡力就好’之類的蠢話哦。”她斜了yù言又止的男生一眼,“光聽京芷卉虛qíng假意的一遍又一遍我就想嘔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