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切的美好都在記憶里模糊了。
第七話斑駁の殘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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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尖衝著地面跌落下去,那一刻已經知道無可挽回。觸地後又滾過一段距離,恰巧碰到男生的鞋,停下來。
對方彎腰下去,幾秒後換上一張衝著自己的面孔,帶著歉意的淺笑。
朝自己揚了揚筆,“圓芯掉了,不能用了。”
太淺了。幾乎捕捉不到。可分明不再是冰霜凍結的表qíng。像是被打上了青chūn電影裡常用的柔光,gān淨又明媚地在眼裡清晰了。少年的臉。
視野里的鏡頭總像是倒著帶,前進的齒輪轉動一些,又立刻不甘心地返回一點。在不太久遠的記憶里,也是像這樣彎下腰為自己撿起一支筆。鏡頭如出一轍,卻似有什麼在悄然改變。
說不清是什麼在心裡生根發芽,堅定地長成遮天蔽日的模樣。
冬日的暖陽順著窗框的邊緣斜斜地切進視線里,光束里懸浮著無數細小的懵懂的塵埃。陳舊的辦公桌上被畫出一個個躺倒的十字,從自己面前一直延伸向男生的周圍。像極了舞台上打下來的一束追光。
在初識的漫長時光里,女生混在喧囂的人群中,耀眼地鶴立jī群。節日慶典上風趣幽默的主持人,迷幻的彩色光線映在臉上。以及各種英語競賽上口生蓮花的佼佼者,笑傲了每一場激烈的角逐。就連在圖書館裡找本書,也要忙於應付接二連三的各種熟人的招呼。就是那樣叫人生羨的光源。
而線段的另一端,男生則沉默脫身於每一場繁盛的花事之外。穿著gān淨的白色校服襯衫,任樹影怎樣塗抹鮮綠深綠的色彩。目光缺乏焦距,泛泛地冷冷地打量過所有喧囂的塵埃。有著稜角分明的臉廓和冷冽清秀的眉眼,喜歡左手撐腮心無旁騖地看書做題,叫滿心神往的女孩們怯怯地不敢靠近。
終於因為一場jiāo通事故,相互打量起來,目光穿過冗長的線段,落定在對方身上卻又不敢再多看一眼。
坐下來,對於自己瞳孔里緩緩氤氳著的人影心知肚明。
沉默寡言的男生終於伸手撥開單薄青chūn的屏障,一句“因為我想和你上同一所大學”已經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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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表的風波還沒退cháo。F大之後,各種大學的自主招生都拉開序幕。
雲萱那顆在“師大”和“水產大”間搖擺的心還沒有平衡過來。出cao時被左右兩個准F大的高才生夾著商量反而讓心qíng愈發低落。
“師大的確比水產大好,可是以雲萱的成績沒有推薦加分硬去考……估計是差一點。”
“何止一點哦。”當事人嘴一癟手一攤擺明了一副很有自知之明的態度。
反倒叫人不知說什麼好了。
三個人慢吞吞地走到教學樓前,溪川向芷卉使了個眼色,一起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
“啊—我們去上廁所。”
“誒?遠翔樓不也有廁所麼?你們這是去哪兒?”
“嗯—濟美樓人少一些,不用等。雲萱你先自己回去吧。”
“可是……餵……”
留下來的女生茫然地望著另兩個人跑開的背影,又站了一會兒才轉身上樓。
落荒而逃者則直到跑進教學樓,確定對方已經看不見自己才氣喘吁吁地停下。
“真失敗啊。連去圖書館借書都要偷偷摸摸。”
“不然呢?對她說我們因為要參加自主招生考試去借幾本參考書?”
“她應該沒那麼敏感吧?”
“都這種時候了,再神經大條的人也會有所覺悟,”溪川說著突然頓住,視線收回來推向芷卉,又加了半句,“你除外。”
“我哪有神經大條啊?”芷卉不服氣地跟上溪川往借閱室走的速度。
“沒有麼?那麼,芷卉,”溪川回頭擺出一副欣賞喜劇的臉,“說說你想借什麼書吧。”
“誒?這個啊—這個嘛—《大學語文》?”
“……你自己覺得像話麼?”
“……”
“這還不神經大條?”溪川像責備自家妹妹似的口吻。從書架上取下一本厚度可觀的書遞給芷卉。
“《哲學簡史》?”
“我向前輩們打聽過了。300分中有200分是文科綜合,F大的官方解釋是包含了語文、歷史、政治三門功課。其實題目很靈活,考的都是各科常識。而課本外的知識卻考得不少,哲學史占了很大分量。”
“我一直都覺得自主招生的題目很脫線的。沒想到還要考哲學。”
“不止呢。上屆的學長面試的時候還被問到‘一棵樹的價值’這種題目。”
“誒?我記得初中理科綜合課學過啊。”
“不過現在我們倒不需要準備這些。我那裡有語文歷史政治的常識列表,等下借你複印吧。”
“……謝謝。”溪川聽見這樣微弱的聲音愣了半拍,隨即輕輕一笑往書架的反面移去了。於是,沒有聽見緊接著的更微弱的一聲嘆息。
為什麼你要這麼優秀呢?
讓從小就在光環下長大的我都相形見絀。
不過,井原說的“中了巫蠱”到底是怎麼回事?似乎是被什麼人詛咒,所以總是摔跤那個意思吧?然後又是用什麼方法這麼靈驗呢?貌似在電視裡曾經看到過,身上寫著生辰八字的娃娃被扎了好多針的那種,或者是把各種各樣的毒蟲丟進罐子裡等七七四十九天還是九九八十一天放出來變成怪shòu咬人魂魄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