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太久不接觸圍棋了,連常識也淡忘。“那麼,應該以後就是向專業棋士發展了吧?”
“用不著,到此為止就夠了。我對圍棋還是半點興趣都沒有。”
“哈啊?”沒興趣?
“只不過是為了向你證明,真正喜歡一個人的心能夠支撐他在索然寡味的路上走多遠。”
女生突然怔住,邁不動腳步。
四年,比某人信誓旦旦的“三年”多一點。
四年,你還以為什麼都成過眼雲煙。
四年前,你無意中以最殘忍地方式拒絕了他,事後滿懷歉疚惴惴不安,生怕他受打擊太大從此一蹶不振。
曾經的傷痛使你把太多好意拒之門外,可愧疚感讓你漏了這唯一的一個。時常把目光落向他,確認他無恙、快樂且健康,不知道日子一長就成了習慣,不知道愧疚這種qíng緒人負擔不起,日久經年就變了質,成了喜歡。
但你以為,他應該已經忘記,也許連最初的告白都未必百分百認真。後來他成為受歡迎的人,你猜想他即使記得,也不再在意了。
可是你揉一揉眼,他正站在你面前,對他這四年的成就一笑而過。只是為了一個無人期待的誓言,一份並不存在的約定,就在索然寡味的路上走了那麼遠,因為——
喜歡你。
也許你還記得……
“六鷁退飛?”大腦皮層深處好像有些什麼被剝離出來。
女生闔上眼,黑白兩色的局面清晰再現。
“你對我說的第一個有意義的詞。剛說過第一句話就冒出來的荒誕告白,也許就是那招不易發現的手筋,你措手不及不得不吃,之後一切都開始身不由己……我以前只知道它預示災異,不知道它也預示局勢逆轉。”
在此刻重問當初的話,也許得到的是她心裡早已更改的答案。
“……喜歡你,一直都喜歡你。”
“我也喜歡你呀,劉魏!”
“呃……又過了一個半衰期?”
與當時如出一轍的寂靜夜裡,
路燈的暖光在腳下緩慢而溫柔地洇開,一如既往。
終究還是有什麼不同了,
不同的那個部分——
鳥兒的展翅聲,水聲,風聲……它們憑空而起,沸反盈天。
——————————END————————
嫉妒
【1】
時隔一個月,逝世女生的課桌上還不斷更換著新鮮的百合花。
電視裡滾動播送的新聞早不知更新了幾個回合,那條“本市陽明高級中學一名女生意外墜樓身亡,據稱是因為校舍年久失修窗框腐朽脫落造成的。專家提醒學生請勿坐在窗台上以免類似慘劇再次發生”的消息,迅速湮沒在了前赴後繼而來的“今日滬市大漲207點”和“預計豬ròu價格半年內不會下降”之中。
念念不忘,或是過眼雲煙。
紛擾校園的話題總在變換,頻率取決於廣大女生的新鮮感。
然而,最近的話題總是在“一班那個女孩真是死得可惜”、“連藝術節也受影響,難道她自己沒有責任麼?憑什麼全怪學校”、“本來就不該坐在窗台上”、“唉,算了,不要對死者不滿。不是還有體育節嗎”之後,經過一陣沉默,指向同一個終點——
“話說回來,那個女生,是前體育部部長吧。”
繞不出循環。總感覺她無時無刻不在身邊。
抱著一大堆體育節宣傳海報經過走廊的夕夜低下頭,假裝沒有聽見那些因自己的出現戛然而止的議論,心裡並無其他,倒真有那麼點輕鬆。
明明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卻死得讓自己感到輕鬆。
靜下來,忍不住責備自己“為什麼會是這麼yīn險惡毒的人”。
也許是表qíng太自責,在別人眼裡就自然而然被理解成為“因為朋友過世而悲痛yù絕”,以至於走進教室的時候在門口撞到同班的季霄,對方遲疑了數秒終於在身後叫住了她。
“吶,夕夜……”
女生慌張地回過頭。
“……不要太難過。”人死不能復生——這是下文?
女生苦笑著緩慢眨了眨眼:“沒事。”語氣里滿是疲憊。
顏澤在世時是自己與外界jiāo流的橋樑。和同學一起出去唱歌也好,去拍大頭貼也好,那些瑣碎的快樂,在顏澤的構建下讓自己的世界多彩起來。如今顏澤死了,竟還在起著這種作用。想想這一個月來,幾乎所有人對自己說的話都以“逝去的顏澤”為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