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就死了母親的緣故,夏樹不太活躍也不合群,有點黛玉氣質,經常一個人坐在複式樓的天台上暗自垂淚。她如此憂鬱,如此獨特,就像韓劇女主角,連季向葵也被感染了,不僅引她為知己,而且舉手投足都可以模仿她。這還不夠,無視自己被眾人捧為公主的現實,季向葵的灰姑娘qíng結大爆發了。
一個周末,時唯的媽媽要帶所有的孩子去逛街,大家都歡呼雀躍,唯獨季向葵別彆扭扭說不願意去,想在家裡玩電腦。時唯媽媽也沒多想,就帶著其餘孩子出了門,並許諾幫季向葵帶好吃的回家。
順利留在家的季向葵馬上打開電腦撥號上網,用時唯前幾天教她的方式給媽媽發了封E-mail:媽媽,二伯母帶他們上街去,唯獨我被丟下了。我在這裡不開心,你哪天來接我?
季向葵不知道,時唯教她時用的是自己的郵箱,她更不知道,發送出去的郵件會保存到“已發送”的文件夾。當時唯晚上回家後在郵箱裡發現了這封有悖事實的郵件後,立刻向媽媽告發了。
時唯媽媽生了氣,當即讓季向葵當著自己的面給家裡去電話,讓季向葵媽媽接聽,跟這壞孩子對峙。季向葵媽媽自下午從工作郵箱裡看見那封信就揪心地難過,計劃第二天一早就來把季向葵接回家,聽了季向葵哭哭啼啼的澄清才知道女兒說了假話,公正地批評了她。
季向葵沒做成灰姑娘,倒成了長鼻子的匹諾曹,又被克星堂弟起了“大話jīng”的綽號,接下去的十幾天假期過得無地自容,她把這筆帳算在了“告狀jīng”時唯頭上,一直記到寒假——沒錯,確實是寒假。
記仇半年的跨度對季向葵算不上是最高紀錄,並且她有仇必報。
時唯相信,她和陳凜jiāo往,絕不會是巧合。
【二】
“我不明白,為什麼看到對方是你表妹的時候你會笑起來。”京芷卉在路邊賣鹽水棒冰的小車邊停下來對老奶奶做出“勝利”的手勢,“要兩根。”
時唯準備掏錢包,卻立刻被京芷卉果斷地攔住。
“我請客。”
等到兩人撕開包裝袋繼續往前走,時唯才重新撿起先前的話題:“說起來挺不厚道的,知道陳凜找了個比我差勁的人,而且是被利用,我就幸災樂禍了。”
“你表妹怎麼差勁了?”看起來也漂漂亮亮挺甜美的。
微鹹的味覺從舌尖開始蔓延向一年前的夏天。
在發生季向葵離家出走事件的幾天前,時唯得到被重點高中錄取的喜報,被派駐在外的父親也終於調回上海跟家人團聚,並且還提拔了一級。
季向葵被父母bī著去喝時唯家的喜酒,可是和時唯有關的喜事都是她不樂見的,難免心不甘qíng不願,不過時唯的媽媽答應吃過飯帶她和時唯逛街買新衣服,倒是讓她心qíng好轉了一些。
季向葵沒有留意的是,時唯雖然身材不算高挑,但比例極好,一雙長腿又白又直,穿起短裙來有模有樣,而自己的腿卻有點彎,也就是俗稱的“O型腿”,一點也不適合穿短裙。
可是,時媽媽那天卻給兩個女孩買了許多條一模一樣的短裙。
如果她早注意到,那天也許不會那樣興高采烈。
那天之後,她就再也注意不到這件芝麻綠豆的小事了。知道她22歲時向外人說起二伯母還只記得她對自己的好,卻不知道在那天之前,截止到買裙子事件,時媽媽都視她為自己女兒的競爭對手,談不上多麼喜歡她。
事實上,像季向葵這種滿肚子壞水的小姑娘,是討不到自己母親之外任何女xing喜歡的。
就在時媽媽帶著時唯和季向葵準備從服裝部轉戰遊藝廳時,她接到了小叔子的來電,闔上手機後對季向葵說:“你爸爸讓我們趕緊回家去,好像有什麼事。”
“啊——?”兩個女孩都覺得掃興,但還算聽話,拉拉扯扯的總算上了去往季向葵家的計程車。
等她們到了季向葵家,時唯的爸爸也已經在場。
季向葵的爸爸問女兒:“你媽媽好像去校園裡散步了,你和小唯姐姐去學校找找媽媽讓她回家好不好?”
小女生憋著嘴嘟嘟噥噥地拿鑰匙出了門,沒想起問為什麼非要她去找媽媽而一群大人卻安逸地坐在家裡。
“你抱怨個屁啊,我才很倒霉呢。”聽她發了一路脾氣的時唯終於忍不住打斷她,“又不是我媽媽,為什麼我也要跟著出來。”
“那你不要跟著我啊!”季向葵賭氣地加緊步伐,飛速拉開與她的距離。
這一帶時唯不熟,走到這個地步,已經既不知道前路,也不記得回程,只好追上去牢牢黏住疾走的導航儀季向葵,緩和了語氣:“我是說你媽媽,這麼熱的天,這麼大的太陽,不好好在空調房裡呆著,跑出去散什麼步嘛!你說對吧?”
季向葵心裡也對媽媽多有埋怨,點了點頭:“嗯。”
時唯瞥她一眼,心想她真是取壞了名字,人如其名,長了張向日葵般的圓臉,在烈日照耀下一晃一晃的,就算一白遮百丑都遮不住。
季向葵不知道她私下那麼多鄙視,否則肯定不會提議:“我們買根鹽水冰吃吧。”
兩個女生躲進屋檐的yīn影下把各自的口袋淘了個遍,也只找到幾角錢,兩人湊在一起只有一元貳角,鹽水冰一元錢一根。
“都怪你個烏鴉嘴。”時唯說。
“我哪有烏鴉嘴!”
“要是剛才你說‘我們買兩根鹽水冰吃吧’指不定就夠了。”
“屁!都怪你個窮鬼,要是你比我多四毛錢就夠了!偏偏比我少四毛錢!”
互相推卸責任是無濟於事的,女孩們在屋檐下僵持了好一會兒,終於有人提議:“我們合買一根分著吃吧。”
於是結局變成,同一根鹽水棒冰,每人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