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季向葵jīng,哪裡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她都知道。這樣的人以後進了社會才混得開呢。“媽媽在一旁嘖嘖感慨,立即引來時唯不以為然的反駁。”
“不就是知道個地溝油小吃熱門攤位嗎?這就算混得開了?混黑社會嗎?”
“你別不服氣,像你們這一輩的小毛丫頭,哪一個比得上季向葵?昨天我和你爸到你叔叔家串門,那新嬸嬸收拾了行李準備回娘家住幾天,她計劃初七上班前再回來,季向葵明天就去學校,好像要參加什麼活動,也就是說寒假她們是見不了面了,你知道新嬸嬸送到門口時季向葵gān了什麼事嗎?”時媽媽往嘴裡扒拉一口飯,賣了個關子。
時唯心想,該不會季向葵和她繼母大打出手吧?除此之外好像也沒什麼行為能出人意料到成為餐後話題。
“她上前一步抱住你嬸嬸,一邊說‘媽媽,我會想你的’,一邊抽吧抽吧哭了。我都被她嚇了一跳,她真哭得出來欸!真的掉眼淚了呢!真厲害啊!”
時唯突然感到脊背一冷,全身的jī皮疙瘩都站了起來。
這果然是比大打出手更驚人的場面。
與繼母的相處方式,時唯認為像夏樹與小姨那樣維持著表面上的客氣就夠了,季向葵這算是演的哪一出?
夏樹的生母許多年前就已經過世,若是她叫小姨一聲“媽媽”時唯覺得也很自然。但季向葵的親生母親活得好好的,而她的繼母當年可是拆散了她的家庭的第三者啊!
怎麼能叫得出來?怎麼能哭得出來?他忘了幾年前這個女人如何使她爸爸bī她媽媽離婚嗎?這不像正常人類能做出的事啊!
兩分鐘後時唯才冷靜下來,從腦海中搜索出一個說得通的理由:“季向葵是想讓敵人放鬆警惕,待她沒有防備的時機再狠狠地報復她吧?嗯!一定是這樣!”
話音未落,時爸爸先笑出聲,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傻丫頭,少看電視,多長點心吧。”
時唯體會到自己好像被輕視了,倔qiáng地晃著頭把爸爸的手甩開,一臉怨怒地瞪著朝自己笑嘻嘻的父母。
“季向葵考初中、考高中、考大學,哪一次是她自己努力的結果?哪一次不是她爸爸找關係花錢送她進去的?她爸爸再有錢有勢能助她一臂之力,她gān嗎找不自在報復這個報復那個?什麼人該奉承,什麼人不能得罪,這小姑娘可拎得清哦。只要哄好了新媽媽,讓爸爸開心了,她就有更好的日子過。你以後進了社會就知道了,好多人都是這樣的,沒幾個像你一樣死心眼,把喜歡討厭全擺在臉上,拼死拼活累得褪幾層皮,還不如人家嘴甜說幾句好話得到的多。”時媽媽乘機對她進行qíng商教育。
時唯默默生氣說不出話,最讓她生氣的是,jīng明的季向葵從來不掩飾對自己的討厭。
我到底哪裡長得像沒利用價值的軟包子了?
第九話
【一】
季向葵說:“現實就是這麼殘酷,不過當你有顯而易見的利用價值——比如經濟實力特別qiáng的時候,就輪到你來挑選朋友了。這時你唯一的困擾是該選誰做朋友。”
“我不信所有朋友間都只是互相利用,世界上總有真qíng實意存在。”
季向葵淡淡地笑一下:“那種朋友你見過嗎?”
時唯無言以對。
她還記得12歲的自己如何與最好的朋友相處,如果說世界上真有那樣真qíng實意傻頭傻腦的朋友存在,只能是時唯自己。
12歲的時唯在閨蜜生日那天抱著與人等身長的熊公仔去擠地鐵,在三伏天氣步行一公里,送到她家樓下對她說一聲“生日快樂”,閨蜜道謝後卻沒有邀請她去家裡坐一坐、喝一杯冷飲。
12歲的時唯為了能和閨蜜同桌,每次都努力考進班級前三,獲得那三個珍貴的挑選座位的資格。只要輪到閨蜜做值日生,時唯必定也會在放學後留下幫忙擦黑板拖地,為的只是與閨蜜一路聊天走向公jiāo車站。
12歲的時唯打從心底羨慕被公認為班花的閨蜜,她自小學至初中肩上一直扛著兩根槓,她的側影那麼漂亮、腰杆挺得筆直,她的字寫得娟秀工整,她有著中等偏上的身高、走路輕盈,她頭髮柔順、常年甩著飄逸的馬尾,她略有潔癖、有許多文雅的小習慣……
12歲的時唯心甘qíng願跟在她身側,比她個矮就跳著走路,研究各種護髮素把粗硬的短髮慢慢蓄長,認認真真地學著她的潔癖、習慣以及口頭禪,語文老師都分辨不出作業上的字跡究竟屬於這兩個女生中的哪一個。
可就是這樣程度的親密——每天在學校八小時形影不離,連老師也會在提及一個自動聯想到另一個,時唯卻被打擊得措手不及。閨蜜被問及自己最好的朋友是誰時,回答的是班裡另一個女生的名字,當著時唯的面。
時唯怔怔地愣在原地,不知該怎樣收回臉上尷尬的表qíng,不知道問題到底出在哪裡。
那個12歲的女生什麼生離死別失戀背叛都還沒經歷過,朋友的無視對她而言是無比真切的天大的打擊,她感到心臟被戳了一把刀,幾乎無法呼吸,她滿懷困惑步履蹣跚地一個人繼續前行,在初三的分班考時終於和閨蜜分開,她以優異成績進入只有三十個人的年級最優班,周圍沒有一個熟悉的臉孔,在孤獨中度過了題海的一年,最後考進市重點中學,聽說閨蜜進了區重點中學的優秀班。
時唯記得兩人最後一次見面、說話是在畢業晚會上,和閨蜜一起作為學生代表表演一個詩朗誦節目,詩是時唯寫的,閨蜜一起參與是老師的安排。在夜晚體育館掃來掃去的探照燈光中,面對海洋似的一大片喧囂的、心不在焉、jiāo頭接耳的同級生,兩個女生勉勉qiángqiáng把詩背完了,下台後,好像只是順其自然天經地義地分道揚鑣,雙方沒有丁點留戀,從此也再沒有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