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偶像劇中學識淵博家世良好的翩翩少年都去了哪裡?
那些揣著少女qíng懷的哼唱與對談又去了哪裡?
傍晚下過一陣雨。
雨絲延成細線飄落在窗台上,水泥牆體被濡濕一圈,雨停後放眼望去,垂直向的街道空無一人且gān淨清潔。夕夜換件萱糙色的寬鬆外套下樓,在學校附近的小店吃晚飯。
漂亮女生一個人坐一桌,總是十分顯眼。服務員點完餐都倚在不遠處的櫃檯悄悄往這邊瞥。
擺在左手邊正面朝上的手機,顯示著時間與日期,沒有未讀訊息。
點了兩個菜,一葷一素。吃到一半,聽見旁邊一個大桌傳來的嬉笑聲中,有個人聲分外耳熟。
有個短語叫做--
近在咫尺。
儘管壓低了頭,變換了坐姿把大半的背影留給那桌人,糙糙扒拉兩口飯就匆忙埋單,但還是很確定對方一定注意到了自己。
孤獨,被盡收眼底。
而顏澤,即使上了大學,離開了過去的朋友圈,失去了自己這個閨蜜,也依舊被人群環繞。
出店門時似乎聽見身後有人在叫“顧夕夜”,但沒有回頭。
[四]
這種時候,應該掉幾顆眼淚。
應該為自己感到悲哀。
應該朝收件人不存在的地址發去大段大段的心qíng簡訊。但是壓抑的qíng緒在轉換成拼音被輸入前就已丟失,只剩一種古怪的冷靜、麻木與清醒。
睡前聽的歌是《EyesonMe》,第二天照常早起,洗臉,走去教學樓的路上買個茶葉蛋。
每隔一天的課間拆包餅gān,吃一半留一半,因為沒有要好的女同學和自己分著吃。
告訴自己,生活便是如此。
[五]
輪到上X導師的課,他假裝不經意地詢問前排同學“合唱有沒
有開始練習”,放大了音量,餘光瞥向夕夜。
一天一天過去,路人甲的簡訊逐漸成了個令人頭疼的問題。常常毫無預兆地收到:“你該不會是很在乎我?”夕夜通常不予理睬,過去有過類似的事,被無視一個月後對方就會自動放棄,但這次,此人似乎異常鍥而不捨,自己提出問題,自己回答問題,自言自語,自娛自樂,沒有一丁點被冷落的覺悟。
有一天路人甲終於qíng緒低落地發來簡訊:“其實我沒有別的想法,只想和你聊聊喜歡的書。”
夕夜回覆:“不必了,我們不是同類人。”
總算,暫時畫上了一個句號。最終書還是沒換回來。
無法界定這個夜晚屬於暮秋還是初冬,一向對季節的劃分不敏感。夕夜躺在chuáng上,一邊想念《通向蜘蛛巢的小徑》,一邊看著手機滅掉不再亮起。
高一時的寒假,季霄向顏澤告白,卻把沒有稱呼的簡訊錯發到夕夜手機中。
雖然對季霄沒感覺,但因為信以為真,其實有點高興。暖huáng的壁燈照在臉頰上,燙過眼瞼的溫度,定格住一片白晃晃的光。在心裡反覆演練的拒絕辭,視之為秘密卻藏不住,借著向顏澤尋求解決方案讓她知曉。
一點一滴小女生心機。
至今仍被銘記。清晰。
過了幾天,事qíng終於拖不下去,系主任和班主任先後打電話來問:“其他系都練得如火如荼,我們系的合唱為什麼毫無動靜?”夕夜老實回答,沒有人願意參加。然後被扣上“缺乏能力”和“xing格孤僻”的帽子。
系裡幾個活躍的女生在領導們許可的qíng況下跳出來主持大局,扮演救世主,組織活動時照顧到每位同學的qíng緒,惟獨沒把顧夕夜考慮在內,因為“眾所周知,顧夕夜自視過高瞧不起同學”。
身為院系學生會主席的那個女生,甚至直截了當地對夕夜說:“我們不需要類似花瓶、吉祥物之類的角色,你就不用參加了。”語氣間夾雜的驕傲與當初說著“體育部人手不夠啊,忙死啦,夕夜你來幫幫我吧”的顏澤如出一轍。
以同樣的居高臨下姿態,掌控著別人的去留。
而夕夜的應對方式也一如既往,在更小的時候,就已經成為了一個漠然忍耐聽憑擺布的
人。
但是聽憑擺布,不代表沒有心、不會傷心難過。
下了最後一節課,天色早已暗了,一路月光淒涼。
chuī著冷風走,起初多少帶點目的xing。去過咖啡館、酒店、四下安靜的冬夜裡的體育場,那裡有比白天時深了好幾個色度的磚紅色跑道,以及鐵絲網。jiāo集僅僅這麼一丁點,再往後只好漫無目的,走到哪裡算哪裡,迷了路反倒歡欣。
晚上九點半,本應去聽系裡學工老師的講座,眼下,已經自bào自棄到“A級簽到”的活動都不參加了。
路過一片居民樓,不知從哪個窗口飄出一首異常合景的歌,叫《失敗的離棄》。到寢室時,去聽講座的室友還沒回來。
沒有開燈,關上門臨窗立在黑暗裡,垂直在眼前的一條闊路,散落了靜止的huáng與紅的光,兩盞白光由遠及近緩慢移動,一點艷綠時而亮時而不亮,街邊有一爿小賣部,招牌發出幽暗藍光。
宛如銀河。
那些星辰從一個點向外擴散,抽出了絲,最後,變成被污染的顏料盤。
[六]
下一次與人jiāo談,已是三天之後,而對象竟又是路亞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