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女生只是勉qiáng擠出微笑,語調中混著一絲哀求的餘音:“等你想說的時候……我會願意聽。”
房間裡再沒出現聲音,被刺痛了的,是兩顆心。
[四]
客廳里有些奇怪動靜,想必是季霄他們回來了,夕夜正為難於無處藏身,見面會有些尷尬,推門卻只見亞彌。
“季霄人呢?”風間先開口問。
亞彌忙脫了濕透的外套,一頭扎進浴室關上門,過半晌,回答才伴在水聲里響起:“逛花鳥市場時突然下起雨來,所有人一起奔走避雨,一不留神就走散了,季霄的手機又放在我包里。我好不容易搶到輛計程車,就先回來了,想必待會兒他找不到我也會自己回來。”
夕夜問風間家裡的雨傘放在什麼地方,男生幫她開了陽台門,取了傘:“你要去接他?”
“找不到亞彌,他是不會自己回來的,”邊說邊像自我肯定般地點點頭,“傘只有一把,我去找他,你們在家等吧。”
風間不解地看著她匆忙的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
在旁觀者無法知曉的過去。
高一第二學期時,jiāo往中的季霄和顏澤一起去公園看煙火大會,回來後顏澤悶悶不樂,季霄只好向夕夜尋求幫助。
記得是剛剛轉熱的初夏,晚飯後自修前,女生剛洗完澡,脊樑周圍已經蒙了一層薄薄的汗,路過教學樓的落地鏡時往裡面不經意望一眼,長捲髮的上半截是奶茶色,發尾處還是cháo濕的,暗灰褐色。以這樣閒適的心qíng自然無法體會別人內心的焦灼,一丁點過失也被無限放大。
夕夜蹙眉轉過頭,語氣中帶著嗤笑成分:“哪有人會看煙花看得把女朋友弄丟!”
“……我也道過歉。”
“走散後你就自己回家了?沒找到她怎麼能安心回家?”居高臨下盯著他再拔高音調重複質問一遍,“你怎麼能安心呢?”
男生啞然僵在四級台階下。
依然記得那時。
落地鏡反she的qiáng光罩在他臉上,卻掩飾不住。未被安撫反而愈加愧疚的神色。
對顏澤的嫉妒qiáng化到無以復加,竟以刺痛她喜歡的人為樂,可又說不清為什麼,得逞之後,連自己也被刺痛了。
季霄是那麼單純的人,對自己的每句話都信以為真。
想說“對不起”的yù念從五年前逶迤至今,哪怕天地之間被瓢潑大雨塗抹得一片暗黑,曾經那世界的稜角與界線都不復清晰。
涼亭外一窪窪積水坑裡的水紋逐漸消失,身邊避雨的人群散盡,惟餘下零落雨點順檐滴落的聲音,此時才覺察路燈早已亮起。“得儘快找到亞彌。”
正這麼想著,季霄聽見由遠及近呼喊自己的聲音,停住腳回頭張望。
夕夜手裡拿著一把收起的傘,朝這邊緊跑幾步,又在兩三米開外停住:“季霄你這個……笨蛋,要抱柱而死嗎?”單憑聲音聽不出是笑腔還是哭腔。
但兩三米的距離,讓人能夠無誤地捕捉到一切細節--
抽動的鼻翼和微紅的眼眶。
被淋濕的額發與頂發,暗灰褐色。漸變至奶茶色的蓬鬆發尾。
幽暗夜裡,赤白橡色的燈光溫和地傾瀉在了她的肩上。
--總有些線索與過去相連。
[五]
雨後是一連數日gān燥的大晴天,一碧萬里的天氣總讓人蠢蠢yù動計劃出行。
夕夜伸手去開車門,卻和風間指尖相撞,兀地擦出一簇靜電火花。
男生在她縮回手後,笑嘻嘻地繼續著把門拉開的動作:“被我電到了。”
“你少自戀。”夕夜拉住坐墊,無奈越野車太高,上不去,努力掙扎了兩下,風間索xing把她抱上座去。
女生等他回到駕駛座,接著問:“怎麼換了輛車?”和先前坐過一次的不同,換車這麼頻繁,似乎不是太好的徵兆。
“沒有徹底換,只是和你出來時開這輛,你是我的女人,應該享有不同尋常的待遇。”
夕夜愣了愣:“這輛車,雖然好,但我不喜歡。”
“為什麼?”
男生轉過頭看向她的側臉,迎上的是她回視過來的目光。
“車太大,離你太遠了。”
女生臉上依然是麻木冷漠的神色,仿佛沒有任何qíng感,這使人總要緩過幾秒,才能覺出她話語間的暖意。
離電影開場還有兩小時,風間提議去咖啡館喝杯咖啡消磨時間,走到門口時像是臨時起意般隨口說:“這家店我高中時就常來。”但翻找當年的留言簿的神qíng,卻又讓夕夜確定他是蓄意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