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我在申請保研,填表時遇到點麻煩。想問問你。”
“取得保研資格了嗎?”
“有資格。現在方便說話嗎?可能時間會有點長。”
“沒關係。”
“先說這個表格封面上的定向和非定向是什麼意思?”
[五]
在秦淺的幫助下填完了申請表格,夕夜安下半顆心,覺得有點餓,拿著錢包下樓去買夜宵。淡淡的月光灑在小徑上教學樓yīn影的間隙里,路旁近百年的樹木靜默地站成帶給人qiáng烈安全感的護衛姿態,晚風拂著面,非常和煦。
人走在其中,四下只能聽見自己的鞋跟敲擊地面的聲音。呼吸帶著清新涼意的空氣,胸腔里蘊含了無法言傳的寧靜的感激。
突然有種什麼也不成障礙、什麼都可以體諒的感覺。
她從外套口袋中掏出手機,撥通風間的電話,等待音響了四聲,男生接起來,應聲刻意壓得很低。
“在上課嗎?”夕夜問。
“嗯,我下課後回給你。”
“好。”
想和風間長久地好好相處下去的願望,比任何時候都qiáng烈。大概是受了秦淺的影響。
經過一棟宿舍樓,臨街的窗口飄出不知名卻異常熟悉的園舞曲,夕夜雙手cha在風衣口袋裡駐足,一邊聆聽,一邊搜腸刮肚地回憶曾經在哪兒聽過。暖huáng的窗前時而晃過人影,都是稍縱即逝,無法憑此辨別音樂聲是來自哪扇窗。
旋律和夜色相融合的感覺,明明那麼真切地存在過,卻像深冬時節封印於冰面下的河水,看得見流動,卻觸摸不到。找不到合適的詞語去形容,直到一曲終了。
夕夜轉過身。一隻白色的流làng貓坐在路面中間看著她,看見她轉了身,便站起來,邁著倨傲的步子緩緩地離開。雖然是極緩的動作,但在靜止的畫面中橫穿而過仍有點突兀,因為這份突兀,原本不具有感qíng屬xing的離開,顯得淒涼。看起來十分孤獨。
是了,就是孤獨。而剛才悄悄溜掉的那首曲子,給人的感覺正是驅散了孤獨。
圓舞曲多半都是歡愉的,這一首又有什麼特別?
[六]
翌日下午三點,夕夜去學校教務處蓋章,工作人員不知去哪兒了,門上貼著“請稍等,馬上回來”的便條。夕夜只好抱著一摞表格倚牆等在門口,先後有好些學生進了樓,個別人留下一起等待,其他幾個留下手機號請夕夜等老師回來後發簡訊通知他們。
將近五點時,走廊處傳來女孩子的笑聲,一陣輕一陣響,好像陽光下金色的麥田在起伏。
來自四面八方的回聲撞擊著身後的牆壁,腰椎處幻覺似的蘇麻起來,夕夜輕輕按過太陽xué,直起身朝聲音的源頭望,是亞彌。
小女生闔上手機,迎著這邊幾道目光吐舌頭表示歉意,立刻又忍不住拔高了音調:“咦?夕夜?你怎麼在這裡?”
“有些表格需要蓋章,你呢?”
“學生證丟了,開學沒有註冊,系裡老師非讓我來補辦。”像是覺得很麻煩。丟三落四還真是她的風格。
“教務處的人跑哪兒去啦?”亞彌從口袋裡摸出口香糖,扔了一條給夕夜。
女生接住:“誰知道啊,都等快兩小時了。不過,我都習慣了,這幾天忙著找各種部門蓋章,全是這麼拖拖拉拉的。昨天去找學院領導簽字,從早上九點等到下午四點,對方一直回簡訊說一小時後到,結果最後回了一條‘今天不去學校了'就關了機。”
“這麼差勁的老師!”
“可也沒辦法,聽說明天在四教有堂課,還得去課上堵他,趁課間時讓他簽了。”
“為了什麼事折騰這些啊?”
“保研啊。”
“那是什麼?”
“唉?保送研究生嘛。”
“還可以保送研究生嗎?”驚訝的神qíng讓夕夜有點失語,“什麼樣的人才夠格呢?”
“平均績點在學院名列前茅。話說回來,你也不是大一新生了,怎麼連這些最基本的都不知道啊?”
亞彌彎眼笑了,瞳孔閃閃亮亮:“沒有關心過嘛……反正以我的成績也不可能有資格保送啦,我對自己的要求一直是不掛科就好。”
“那你畢業後打算直接工作還是出國?”
“那種事我根本沒有考慮過,反正季霄比我早畢業,他gān什麼我就gān什麼。從小到大我的理想就只有一個--和季霄在一起。其他都無所謂。”
用瞠目結舌來形容夕夜此時的表qíng都不夠。
“雖說……愛qíng是很重要,不過,也不至於完全沒有自己的生活吧。”
亞彌甜甜地一笑,歪過頭:“如果你保送研究生後,風間萬一找到外地的工作或者決定出國,到那時再反悔補救不是很麻煩嗎?還不如晚點做決定。不過,照你和風間的qíng況來看,應該是他會配合你吧。”
夕夜微怔,不知該如何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