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澤脊背一僵,語氣中有幾分無可奈何:“十級。”
“她肯定沒問題啦。剩下的事就拜託你和她一起張羅咯。”
“好的。”女生微笑著點點頭推出了辦公室。
在關上門的瞬間,笑容垮了下來。
明知這次擔任著朗誦和伴奏職責的她絕無可能xing來和自己爭奪指揮的位置,卻依然高興不起來。
也許班導並沒有注意過措辭,但既成事實是,對顏澤只有一句近乎勉qiáng的“就你來吧”,而對顧夕夜的評價卻是“她肯定沒問題啦”。
在任何方面稍一比較就會敗下陣來,好像已成顏澤的固有命運。
追溯到最早,兩個女生都還在初中的時候,同樣在合唱比賽的準備期,發生過讓顏澤時隔多年回憶起來都難免不愉快的經歷。
就像顏澤如今人緣好擔任班委一樣,當年夕夜的優秀也不輸今日半分。
一起參加過合唱團,在團里夕夜是高音部骨gān,而顏澤充其量算興趣分子——帶團老師點人數時才會注意到的那種,但是無論如何也算是合唱團成員。所以,班級間合唱比賽時,指揮的重擔落在了當時的文藝委員顏澤身上。
女生既興奮又忐忑地在合唱團活動時偷師了幾招,記下老師的動作要領後,回家關住房門對著鏡子反覆練習,兩周下來也學得有模有樣。但即將上場時卻出了狀況。
顏澤的手不慎被門軋傷了,腫得像包子。雖然女生反覆提議“我可以戴手套上場的”,卻被眾人一致否決“又不是指揮jiāo通,戴手套像什麼樣子啊”。
老師同學轉而都將希望寄托在同為合唱團成員的顧夕夜身上。被冷落的顏澤心裡不快,但自認為機會尚存:夕夜根本就從來沒練過指揮嘛。
沒想到夕夜根本就是天才式的人物,無需反覆練習,平時在合唱團靜觀默照,潛移默化地學會了。姿勢之優美令所有人驚嘆“比顏澤還厲害很多啊”。
對於不但輸了角逐、而且因為沒有練過歌最終連舞台都沒上的顏澤來說,完全是不堪回首的往事。
當時的她怎樣在舞台上耀眼,當時的自己怎樣在站在後台的yīn影里不停地揉著越來越模糊的眼睛。
都歷歷在目。
利用講台上的電腦下載了一些愛國歌曲,最後初步選中夢之旅版本的《我和我的祖國》。
“雖然有點難度,但認真排練好的話應該很容易拿名次。”夕夜分析道。
季霄點點頭:“我也贊成。我們班女生多,適合唱抒qíng一點的。”
已經形成了多數局勢,顏澤沒必要站到對立面去,於是全票通過。在教室里反覆播放,同學們也覺得很滿意。
夕夜和季霄圍著講台寫朗誦詞。顏澤則在一旁跟著歌曲琢磨指揮動作,卻總覺得有點彆扭踩不中節拍。夕夜突然cha嘴道:“小澤你這不對呀。《我和我的祖國》是三拍的,你這套動作是四拍的,落不在點上。”
女生的手僵在半空。過很久才擠出一個尷尬的笑容:“哦,是我搞錯了。”
在彼此間穿行的qiáng大氣流被硬生生地壓制下去。
換個角度思考,顏澤在季霄面前涵養一直好得驚人。
不再是當年那個在回家路上藉口一點其他小事把書包拼命砸向好朋友的小女生。
“顏澤是從不會與人爭執的啊!”現在身邊的所有人都會毫不猶豫給出這樣的評價。只有夕夜和自己知道的過去,帶著歇斯底里但顯而易見的恨意,站在放學路邊不顧一切地哭著發泄,甚至連三人行好朋友中的另一個努力地拉扯阻擋也無濟於事,那樣的女生已經不復存在。
可是,恨意卻不會有半點減少。
就像夕夜自始至終都從未覺察過自己惹惱同伴的真實原因。這一刻微笑的顏澤和那一刻bào怒的顏澤,原本就是同一個生命體。
報復的方式不同而已。
第二天的早自修時間,顏澤“大義滅親”地厲聲批評了夕夜:“朗誦稿到現在都沒背出,你有沒有集體榮譽感啊?”
全班都在班長少見的威嚴面前大氣不敢出。
夕夜下不了台,在深感尷尬的同時有點莫名其妙,又不好意思問出:“你不是知道昨天晚上我感冒、很早就睡覺了麼?”話到嘴邊變成了最笨拙的回應:“啊……誒?”
講台上的女生冷著臉把她晾在一邊,繼續分配聲部。
夕夜猶豫半晌才自己坐下去。
事後顏澤對此的解釋是“殺jī儆猴啦,全是做做樣子,我不發一頓火她們怎麼肯賣力。只有你最能理解我,別介意啦”。
夕夜倒是很快就釋然了:“哦,這樣啊,你下次要跟我先打聲招呼,不然我會很茫然。”
“嗯,知道了。”彼此一個笑容,舊帳一筆勾消。
但顏澤甚至還覺得不夠解恨。
[二]
幸好夕夜也有流年不利的日子。
早自修才被班長罵了一頓,英語課,又和英語老師槓上了。
“好,第四題。啊?這道題怎麼會有人錯呢?冒號後面的成分不用管它,只看前半句,這是一個很明顯的therebe句型,哪會有什麼問題?這道題當然選A了。好了,還有哪一題不會?”
正在全班大部分學生都迷惑不解的時候,夕夜舉了手:“老師,剛才第四題應該選D吧。largemammals是主語,謂語已經由dominate充當,不可能是therebe句型啊。”
“dominate怎麼可能是主語?你真是昏頭了。這道題很明顯就是therebe句型,還有什麼好討論。趕緊趕緊下一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