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qíng的人一直只有程司,但也只是熱qíng而已。男生理解不了女生那麼多繾綣心機,看到yīn郁的神qíng後,寬慰也想隔靴搔癢治標不治本,但是每晚收他的簡訊,十條中有九條帶有“哈哈”兩個字,莫名其妙地也會釋懷。
給自己珍貴的溫暖的人,就這樣逐漸離不開。
為了留住他,說的謊也越來越多。
等到彼此都被傷害,就又各自陷入絕境。
明知道會重蹈覆轍,卻拿不出對策,一味重複著過去那些一同走過的日子,歡笑,淚水,欣喜,不安,手心緊貼手心,那麼溫暖,但攤開看,生命線還是無法改變地從中間截斷。
討論完難解的數學題,隔了五分鐘沒回簡訊過去,程司便好奇地追加一條:“之前那條沒收到嗎?”
夏樹用毛巾揩gān手上的水,回道:“正在洗衣服。”
“呵呵,真勤勞啊。不過應該是機洗,要不怎麼可能還在跟我簡訊……”
“我大多數衣服都不能機洗,一洗就完蛋了,現在先用洗衣液泡一會兒。”
“可以用一個洗衣袋把不能機洗的衣服裝起來再放到洗衣機洗,這樣很保護衣服的,我高一住校時都是這樣做的,一般都是把衣服積壓一星期,然後花半天時間去洗,懶死哈哈~”程司發簡訊速度不是一般快。
夏樹拎出一件衣服歪過頭仔細再看一遍水洗標:“但是水洗標上都寫著:手洗不可機洗不可氯漂不可gān洗。沒問題嗎?”
“→_→它為什麼不直接註明‘免洗,一次xing使用衣物’,呵呵。你可以拿一件裝洗衣袋先試驗一下……如果壞了我賠你。“
夏樹微笑著,把手機放在水池旁,回頭朝屋裡喊:“奶奶,家裡有洗衣袋嗎?”
沒有那麼絕對,雖然規定只可手洗,但機洗也未必行不通。試過就知道了。擦過手機背後沾上的泡沫時,夏樹仰頭望向晾在夜幕中的那件白色上衣。
以前沒有嘗試的機會,因為這類雜事都由父親包攬,從不讓自己cha手。
回憶過往,夏樹忽然鼻子發酸。死死地堅持,不去接父親的電話,說服自己離開了他會過得更好,qiáng烈的恨意在心裡堆疊,屬xing卻在不斷改變。溫暖人心的結論等在那裡,卻自欺欺人對它視而不見。
雖然成長中沒有母親,生活也過得很清貧,可得到的寵溺卻一點也不少,自己並不像大家猜測的那樣悲慘,只是個普通的、甚至比一般小姑娘更幸福的孩子,難過的時間不過短短一季,所謂的“被雙親遺棄”根本是無稽之談。貪心地索取同qíng,如今還想得到更多,因此半真半假地編著謊。就是像別人說的那樣狡猾。
“對不起,騙了你。”想對程司這樣坦白,但每次都以“現在還不是時候”拖延下去。
還是害怕寂寞。
夏樹看著屏幕里對方發來的“晚安”,一如既往地回“再見”,把手機放在枕邊闔上了眼睛。
藏在我所能看見的未來里,你是那麼失望又落寞的神qíng:“夏樹,我不是要責怪你,只想問你,預料過今天麼?謊言終有一天會到無法自圓其說的境地。”
其實我知道,世界上最單純美好的親qíng愛qíng友qíng,也不過是這種結局。
對於將要發生的事有能力感知,可沒辦法控制。
(三)
放學周末比較早,程司提議去海洋館玩玩,理由是“聽新聞說引進了新的阿德利企鵝”,話還沒說完就被風間冷著面孔反問:“所以你想去學習怎樣用肚皮貼著冰面爬行?”男生不氣餒,伸過頭問夏樹:“一起去麼?”並在女生猶豫的當下繼續慫恿,“去吧去吧,我們一起去吧。”於是,第二輪打擊來自於興致一向不太高的夏樹:“看在你這麼想學習如何每小時游35公里的分上,就去吧。”
受到輪番打擊的程司在教室後排繞了一圈,見人就哭訴:“背上兩支箭,快幫我拔出來。”
雖然兩人都拿程司開涮,但實際上最後還是答應了。
只不過夏樹沒想到,所謂的“我們”,還包括黎靜穎和趙玫。
趙玫的手緊緊攥住自己的書包肩帶,指節處泛白。
趁男生們不注意,惡狠狠地盯著夏樹不放:“你是不是腦子有點問題?這樣死皮賴臉的有意義嗎?”
對方一言不發,趙玫以為鎮住了她,轉身走出幾步,聽見身後傳來輕微卻堅定的聲音。
“有意義。”
趙玫意外地回過頭。
“全部,都有意義。”夏樹的神qíng與其說是平靜,不如說是從容,波瀾不驚的面容之後隱藏著一種令人畏懼的神秘力量。
趙玫有個瞬間愣住了。回過神後她出其不意地推搡了一把夏樹,力氣之大讓對方直接膝蓋著地側倒向一邊,但夏樹像個沒上足發條的人偶,毫無反抗,就勢坐在地上沒起來,微低著頭,連表qíng都看不見了。接著趙玫將目光轉向黎靜穎。
已經沒有辦法再袖手旁觀了。
黎靜穎短短半秒就在心裡作出了判斷,為了表明和趙玫統一戰線,象徵xing地跟著推搡一下摔倒在地的女生的肩,聲音不大卻很清晰地說了句:“滾遠點。”
其實趙玫遞來的眼神意味很明確,那就是“如果不欺負夏樹,我們就不再是朋友了”,而黎靜穎非常心知肚明,趙玫是怎樣“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人。只是不qíng不願地做了回幫凶,女生徹底想不明白自己怎麼就成了對方回擊的靶心。
被推倒後身體俯得更低一點的夏樹順勢拽起剛才掉在地上的書包,以極快的速度朝黎靜穎身上甩過去:“你才滾遠點!”身形單薄的女生毫無疑問被撞得摔出去一米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