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夏樹仍撐著下頦盯著碗的邊緣一動沒動。
“要說非常苦惱的事,大概還是有一件的啦。”男生擱下筷子,雙手jiāo叉在胸前撐在桌上,正色道。
“欸?有一件?”
“應該看得出吧?我喜歡小靜,但是她卻沒那個意思。”
“嗄?”根本就沒看不出,太不意外了。
“喜歡的人不喜歡自己,就好像突然變成了要被人憐憫的角色,不知不覺占了下風。”yīn郁的神色只維持了短短几秒,男生就又露出了那種程司式的元氣笑容,“不過就算很煩惱但還是堅持下去比較好,我是這麼認為的。別多想了,快吃吧。Sorry,有點烤糊了。”
夏樹低頭盯著碗機械地舉起筷子。
繚繞在整家店裡的煙把眼睛熏得生痛了。
夏樹想著這些,腦海里一團亂麻。但更混亂的是場上的賽事,離結束還剩五分鐘時比分終於發生了變化,平手已成定局,夏樹看不下去,先回了教室。
剛推開門,有點驚訝。靜穎一個人坐在座位上自修,覺察到夏樹進門來,才抬起頭。
“怎麼沒下去看比賽啊?剛剛好像看見趙玫,以為你也在下面。”
不久前才鬧騰到打架的地步,夏樹這麼突然地搭腔,而且沒有任何不自然感。靜穎徹底摸不著頭腦,晃神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回答:“我留下來剛出完黑板報,想著比賽差不多也快結束了,就懶得下去。我們贏了麼?”這麼一答話,顯得之前的鬥爭越發虛無了。
夏樹正驚嘆於靜穎憑一人之力又寫又畫能完成如此完美的板報,便被靜穎拽了拽衣角再問一遍“是輸了麼”。
“我沒看見就上來了,不過也差不多已成定局了。阿司進了兩個球,比分1:1,平局。”
“欸?”靜穎以為自己是聽覺障礙。
“一個烏龍。”夏樹內心無力地解釋道。
氣氛僵了長長的幾秒,最後結束僵局的是靜穎一副“完全被他打敗”的表qíng。女生捂著額頭,低頭笑起來:“還真像他做事的風格。”
第二天早上,夏樹在儲物櫃前取書,很難不注意到不遠處那個異常活躍的身影。程司眉開眼笑地蹭過來:“你沒看到進球那一瞬間真是太可惜了。”
“欸?我走你看見了?”
“當然了,就你一個人不穿校服,目標那麼明顯。你剛一走B班那體育委員就人品爆發步我後塵進了那個烏龍。”
“你還好意思說步你後塵?”
男生戳戳她的額頭:“你不得不承認,奠定勝局的那一球還是我進的!太不夠意思啦,即使失敗也應該給點面子看到最後一秒吧,何況你怎麼就肯定一定贏不了?”男生自顧自喋喋不休著,等注意到女生對著儲物櫃門發起了呆已經是半分鐘之後的事。
“欸?怎麼了?”
“為註定失敗的事做出努力,這種事,究竟應不應該呢?”夏樹目不轉睛地盯著櫃門的鎖孔。
“就算最後失敗,但所有那些努力存在過就不會憑空消失啊,雖然改變不了結局,但整個過程都因此不同了。更何況,夏樹——”
男生在女生側仰起頭看向自己的瞬間揚起了陽光一樣晃眼的笑容。
“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註定失敗的事嘛。”
此前的一個周五,學校組織步行去上海科技館參觀。
夏樹連同班同學的名字都沒記全,身邊是女生們嘰嘰喳喳的聲音,卻怎麼也cha不進她們的話題。
漸漸地,腳步不受控制地慢下去,整個人被疲憊感淹沒,在隊列里的相對位置迅速後退著,從女生間掉到男生間,再掉到隊尾,最終被閃爍的綠燈把自己和全班隊列遠遠地隔在馬路兩側。
身側還有些學生頂著huáng燈往前沖,更多的人停下來,幾條隊列被截斷。被截斷的班級的前半段都等候在馬路對面,可夏樹所在的班級,卻沒有任何停下來的跡象,繼續朝前行進。
周圍是完全陌生的面孔。穿便裝的夏樹突兀地立在校服的海洋中間,拘謹又不知所措,頭腦一片空白。一瞬間,手突然被人群中突如其來的力量拉住,還沒來得及低頭探尋力量的來源,整個人就不由自主地被拉著往前奔跑起來,在越過最後一道斑馬線的剎那,huáng燈在半空變紅了,好像宣布一個判決。
夏樹撐著膝蓋,一邊喘氣一邊抬起頭,正迎上少年們鮮明的英氣的眉眼。
程司是一貫的笑容燦爛:“我說你一個人站別人班裡發什麼呆啊?”
夏樹等起伏的胸口平靜下來,直起身反問一句:“你們剛才還不是在別人班裡麼?”
“哈哈。”程司得意於對方被自己繞進話里,“我看上J班的凌曉曉跑去搭訕,風間陪我,你看上J班的誰了?”
夏樹一時語塞。
見女生的窘迫表qíng,程司愈發覺得有趣了:“好了好了,誰不知道你是衝著風間去的。”
“不是的。”女生冷淡地反駁,餘光卻又忍不住瞥向旁邊的易風間。
“你看你看!”程司果然不會放過蛛絲馬跡,“我一說你就臉紅,還當我的面眉目傳qíng!這個世界太不合理啦!明明我才是風間的‘官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