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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芒剛說出“報”字,祁寒就立竿見影地從抽屜里抽出一疊報紙:“我就懷疑是報紙嘛!我整個雙休日都在研究它。看見沒,都快翻破了。哪篇報導的問題?”

“那篇。”大略一指。

“未來三天將持續颱風天……天氣預報?”音調不自覺地拔高,好幾個前排的同學都轉過頭。

“不,是旁邊那篇。”

在祁寒將目光移向一個滿臉戾氣的勞改犯照片的同時,講台上的數學老師終於忍無可忍:“祁寒你自己上課看天氣預報也就算了,還要影響其他同學!你給我站起來。”

站起來的祁寒口不擇言:“不不,不是天氣預報,是特大殺人案告破。”

全班哄堂大笑。

數學老師撐著講桌饒有興趣地問道:“對你,有什麼教育意義嗎?”

課間從辦公室受完教育回來,祁寒還挺得意地對麥芒說:“我沒出賣你,夠哥們吧。”而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深陷倒霉的深淵。剛落座就重新翻出那張報紙,指著殺人犯的腦袋開玩笑:“他是你家鄰居?”

麥芒搖搖頭:“他殺了我媽媽。”

祁寒笑著等待她的下文。

“以前大家都說是他,可現在大家又都說不是他了。”

不好笑。這玩笑一點也不好笑。更糟的是,這不是玩笑。雖然麥芒時常會一本正經地說出脫線言論,但幾秒後祁寒意識到,沒有人會拿自己媽媽的生死開玩笑。

全身的肌ròu突然僵硬起來,轉動眼球去仔細看一遍那篇被粗略瀏覽過的社會新聞,祁寒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找出麥芒在這字裡行間的位置。

新聞本身並不複雜——

六年前犯下三樁血案的兇器被找到,通過指紋和最新的DNA技術鑑定確認的疑犯卻已在監獄裡。他之所以待在監獄是因為殺害自己女友,當年他一經拘捕便立刻對罪行供認不諱,並表現出深深的悔意和良好的改造態度,被判處二十年有期徒刑。但如今的證據表明,他之所以認下那起命案,是為了逃避實際犯下的命案,衝動殺死自己女友的人無法同時出現在別處槍殺另外三人,他的嫌疑理所應當地被排除。衝動殺人和蓄謀殺人有著本質區別,量刑標準不同,他略作衡量便選擇避重就輕。

如果判斷無誤的話,麥芒的媽媽是這個“女友”,也就是說,麥芒媽媽的案子隨著這起特大殺人案的告破,失去了它的兇手,變成了一樁懸案。

祁寒覺得異常的是“女友”這個詞:“那你爸爸是……”

“爸爸是在媽媽死前受工傷死的。”

話題進行到此,已經沉重得遠超預料了。祁寒惶恐不安,聲音也變得沙啞:“那個……我不知道是……對不起……可……你告訴我這些……我……”

像個被拔掉cha頭的電器,啞然靜止在那裡。

死亡畢竟是,很難談笑間灰飛煙滅的存在。

終於恍然大悟,在她那比棣棠花深兩個色度的瞳孔里,流動著何種憂鬱。有些經歷,如同黑dòng,光線毫無戒備地游弋到跟前,想折返卻已來不及。

一切光線都會被黑dòng吞沒,如果從這個角度考慮,目光說不定也是一種光。

因為不知所措,似乎和麥芒有點疏遠,對話也簡化到變成單詞短語,甚至還懷了點怨氣。但不是“漠不關心”那種嚴格意義上的疏遠,目光始終還停在她周圍。就連大課間和同伴在樓下練羽毛球時,那拎著垃圾袋目不斜視匆匆走過的身影,也會引起一個常規球在與球拍相距甚遠處寂然落地。

“心不在焉,你今天超不對勁啊。”

被隊友用球拍從老遠點過來,祁寒擦著額頭的汗笑一笑:“累死了。”

麥芒又空著手往教學樓的方向回去。不對啊,她上周四明明就輪過值日,怎麼今天又輪到她?

“你又看上麥芒了?”不是沒覺察那目光一直跟隨的身影。

“胡扯什麼。”

視之為承認。同伴冷不丁想起無法置之不理的一個大麻煩:“那衛葳怎麼辦?”

“衛葳?”祁寒轉過去看向在台階上休息的同伴,眼神像失憶般迷茫。

是了,就是她搗的鬼。

祁寒奔回教室,跑向麥芒,拽過她手中的掃帚扔在地上:“別掃了,傻瓜。今天不該你值日。衛葳在故意整你都不知道。”

“為什麼整我?”仰起的臉還真是老實得一點折扣不打,“我跟她是好朋友呀。”

“行了吧。她可不會把你當朋友。”

“為什麼?”

“因為我啊。”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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