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咬嘴唇,忽地側過身子躺下,把被子蒙在了臉上,他看她不高興了,便道:“這樣蓋著臉,多悶。”走過來在她的肩頭上按了按,又笑道:“別慪氣了,快起來”她真的把被子掀開,卻只是伸手過來將他放在自己肩頭的手拿開,用力地甩到一邊去,嘟著嘴道:“你不要管我死活了。”又躺下把那被子蒙在了頭上。
高仲祺看她這樣鬧脾氣,不禁一笑,道:“好,我去給你找找。”
挽翠正在門房裡點看山下送來的時鮮菜蔬,忽聽得一聲鈴響,便有一張牌子下的燈亮了起來,挽翠看了一眼,忙道:“少爺叫我呢,阿阮,天麗,你們幾個先在這裡看著,我去看看。”說罷便出了門房,順著碎石子甬道快步進了走到了別墅的後面,推開玻璃門,又繞到樓下高仲祺的書房,敲敲門道:“少爺。”
她推門走進去,就見高仲祺正站在桌前,那桌上擺放著古色的藥箱,裡面有好些藥,他正一瓶一瓶地看著,挽翠忙道:“少爺要什麼藥?我來找。”
高仲祺卻拿起一個藥瓶,挽翠笑道:“那是鈣丸。”高仲祺也沒說話,從瓶子裡倒出幾粒藥丸來,放在一張紙上,遞給挽翠道:“去倒一杯水,連同這藥丸一起送上去,不管她問你什麼,你都說不知道。”
挽翠笑一笑,道:“我曉得了。”便托著那藥轉身走了出去。
下午高仲祺便帶著賀蘭去麒麟池玩,麒麟池是遙孤山的一處極有名的風景,環山抱水,因湖形猶如一隻蹲臥的麒麟而得名,池水碧藍無垠,周圍又有幾處溫泉,這裡入冬而不結冰,湖邊還開著一簇一簇的小huáng花,很是幽靜自在。
下午的山風依然有些大,隨行的侍衛都遠遠地跟著他們,賀蘭這回穿了一件素白的嗶嘰斗篷,風把那斗篷鼓起來,領子上出鋒的毛時不時地拂過面頰,高仲祺領著她走了幾步,微笑道:“冷不冷?”
賀蘭搖搖頭,“倒走出點汗來,只是覺得有點凍手。”她戴著鵝huáng色手套,手套上還有著小絨球一晃一晃的,“我總是手冷,又戴不住手套,老是粗心大意地丟掉一隻,手上總生凍瘡,後來還是姨媽想了一個辦法,用毛線繩把我的兩隻手套綁起來,掛在脖子上,這樣就丟不了了。”她想起來便撲哧一笑,道:“幸好那是小時候的事qíng,不然現在再那樣,可丟死人了。”
高仲祺便將她的兩隻手攏在自己的手裡,低下頭往她的手心裡呵了一口氣,又搓了一搓,溫柔地笑道:“以後手套丟了也沒關係,我給你暖手,暖一輩子。”
賀蘭的眼眸里閃過快樂的笑意,輕聲道:“這世上,只有你和我姨媽對我最好。”
高仲祺的手微微一頓,那眼眸里的光芒無聲地閃爍了一下,然而一瞬即逝,卻低著頭看著她的手,忽地笑道:“你這手……好像小鴨掌。”
賀蘭把自己的手抽回來,在他的胸口上不輕不重地打了一下,嗔道:“你的手才像鴨掌呢,不,是熊掌。”她轉身便繼續往池邊走,高仲祺跟在她身邊,沒多久兩人就走到了池邊凌空搭建的亭子裡,賀蘭坐在亭子的木椅子上,靠著雕花欄杆,手托著左腮往外看,就見那池水澄碧,還有些小落葉,在日光里亂飛,她這般遊目騁懷,笑道:“這真好,我真想在這裡看一輩子風景。”
高仲祺就坐在她旁邊,又幫她理了理嗶嘰領子,笑道:“你喜歡這,我們就在這裡住下,怎麼樣?”
賀蘭開心地點點頭,卻又道:“不過這裡,也有一點不好。”
高仲祺道:“哪裡不好?”
賀蘭便輕聲道:“你不覺得這座山總會讓人覺得孤零零的,一點都不熱鬧,豈不是和受罪一樣,怪不得它叫遙孤山呢。”她微微地笑一笑,又道:“就像古人說的高處不勝寒,縱然擁有權勢無限風光,然而身邊卻一個親近的人都沒有了,那樣的日子,我想一定是苦極了。”
風chuī著樹林,沙沙地響起來,又有枯huáng的葉子從他們兩人眼前刮過去,高仲祺默不作聲地站在她的身邊,兩人一起在亭子上看了半天的風景,賀蘭忽地笑道:“呀,我忘了帶手絹出來了。”她本想擦一擦自己的手心,高仲祺便笑道:“我這裡倒有一條。”便將一條雪花錦手絹鄭重地拿出來,手絹的邊角上還繡著賀蘭的名字,賀蘭笑道:“這不就是我那一條,難得你還留著,快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