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重智忙道:“參謀長根本不讓我們靠近,我們怎麼敢違抗命令,所以才心急火燎地請了湯處長來。”他將早準備好的一件雨衣jiāo到湯敬業的手裡,又將事qíng的原委說了一遍,臨了又道:“誰能想到是賀蘭小姐呢,那樣大的pào火,她居然還活著。”
湯敬業那臉上也出現了震驚的顏色,但很快又冷靜下來,拿著那件雨衣便朝著高仲祺走過去,那雨下得格外的緊,打在雨衣上噼里啪啦地作響,他走到高仲祺的身側,叫道:“參謀長。”
高仲祺不發一言,他的全身都濕透了,雨水從他軍帽的四面筆直地流下來,那臉色便如這黑沉沉的夜色一般,湯敬業知道原因,便道:“大哥,你不必這樣折磨自己,如果你還想要這個女人,我有辦法給你弄回來,保證這天下除了你之外,沒人能找到她,憑咱們現在的能耐,還有什麼辦不到的!”
他一面說一面給高仲祺披雨衣,高仲祺卻如石頭刻的一般站在那裡不動,渾身冰涼,湯敬業試探地道:“大哥,那我就去辦了,保證不出三天……”他一句話沒有說完,卻聽到“咔嚓”一聲,整個人立即就僵在雨地里了。
高仲祺掏出了隨身的佩槍頂住了他的額頭。
站在不遠處的許重智立時嚇出一身冷汗來,瞪大眼睛更是不敢說話,只聽得周圍的大雨如潑濺一般,冷氣直透到人心裡去,高仲祺臉色鐵青,手指已經扣到了手槍的扳機上,直直地看著湯敬業的眼睛,咬牙切齒地道:“我告訴你,你再敢碰她一下,我一定殺了你,我饒過你一次,但我不可能饒你第二次!聽清楚了沒有?!”
那雨衣從他的身上落下,無聲委地,被地上的雨水浸泡著,高仲祺英挺的眉宇間卻迸she出一股駭人的煞氣,yīn沉可怕,黑dòngdòng的槍口冰冷地頂著湯敬業的腦袋,湯敬業心下駭然,吃力地道:“聽清楚了。”
他慢慢地把槍放下來,湯敬業朝後退了數步,臉色大變,連著喘了好幾口氣,臉上還有悸色。
高仲祺手裡攥著那一把手槍站在雨地里,他轉過身,看著被雨水淹沒了大半的街道,到處都是鋪天蓋地的大雨,四面的建築物猶如黑幢幢的鬼影,夢魘一般的寒意席捲而來,只有他的呼吸聲,在這樣的雨夜裡,越來越沉。
賀蘭到了秦家許多天,除了早晚去正樓大廳里給翁姑請安之外,倒也很少出自己與承煜住的小院子,秦太太看賀蘭身邊只帶了朱媽這樣一個老人伺候,恐怕也不能太省心,便又另派了兩個丫頭過來服侍賀蘭。這一天晚上,賀蘭正在嬰兒室里照看芙兒,芙兒剛吃飽了奶,在搖籃里扳弄著自己的小腳丫,黑溜溜的大眼睛骨碌碌地亂轉,就有丫頭在外面笑道:“少奶奶,大公子回來了。”
賀蘭便站了起來,轉頭就看到秦承煜走進來,她笑著走過去接過了承煜脫下來的西裝外套,掛在一旁的衣架上,秦承煜朝著搖籃的方向看了一眼,放低了聲音問道:“芙兒睡著了?”
賀蘭笑道:“她不鬧一會兒是不會睡的。”
秦承煜便走過去,躺在搖籃里的芙兒看到秦承煜,便發出了一聲極響亮的叫喚,高興得手舞足蹈起來,賀蘭不禁笑道:“我白哄了她一天,一看到你,她就高興成這樣。”秦承煜便彎腰將芙兒從搖籃里抱了出來,摟在懷裡逗弄,賀蘭低頭又將搖籃里的被褥重新理了理。
秦承煜抱著芙兒,道:“賀蘭,我準備到楚州大學去教書,已經接到了聘書。”
賀蘭的手指停留在搖籃里那柔軟的被褥上,神色微微一默,秦承煜輕聲道:“你怎麼了?”賀蘭卻搖搖頭,“沒什麼。”她站起身來,看著秦承煜懷裡的芙兒,微笑道:“我真想回邯平去。”
秦承煜便笑道:“你是不是想家了?”
賀蘭默然,“我早就沒有家了。”秦承煜知道這一句話勾起了她的許多傷心事,便溫言勸道:“賀蘭,我知道我家裡規矩多,你要是不習慣,等過一陣子,我們搬出去住。”
賀蘭一怔,“搬出去?”
秦承煜笑道:“其實我早有這個打算,我這幾天在楚州看了幾處房子,等正式定下來一處,你,我還有芙兒,我們搬出去住。”賀蘭只覺得心中暖洋洋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動湧上心頭,柔腸百轉,眼裡卻不禁一陣陣發漲,半晌低聲道:“承煜,你對我這樣好,我卻有好多事兒都是瞞著你的。”
承煜便伸手過來,握住了她的手,溫和地笑道:“之前的事qíng我不問,只要以後發生的事兒,你不瞞著我,咱們一家人好好過日子。”他那一句句說來,讓賀蘭心裡百味雜陳,暖意從心底湧上眼眶,化成了滾燙的眼淚,便要流出來,她不想讓承煜看見,便低下頭來“嗯”了一聲,等眼底里那股子溫熱退下去,才抬起頭來道:“不然,你不要住在書房裡了,我……我……”
她的話說到這裡,卻說不下去了,芙兒還在秦承煜的懷裡鬧著,秦承煜再沒有出聲逗孩子,只是呆呆地站在那裡,半晌有點恍惚地“啊”了一聲,他回過頭來,看到的是有點慌亂的賀蘭,他看了她片刻,還是笑道:“沒事兒,住在書房裡……也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