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看了他一眼,門外卻傳來朱媽的聲音,“姑爺,小姐,太太那邊來人叫你們過去吃晚飯呢。”賀蘭趕緊答道:“哦,好,這就來。”秦承煜看芙兒靠在他的懷裡,一副要睡的模樣,便道:“你先去,我把芙兒哄睡了就過來。”
賀蘭伸手道:“還是我來吧,你累了一天了。”秦承煜輕聲笑道:“換來換去的,她又該不睡了。”賀蘭收了手,秦承煜又道:“你先過去,別讓母親等太久了。”
賀蘭這才轉身出了嬰兒室,先去臥室里換了件衣服,朱媽已經等在外面了,賀蘭下了樓,出了院子,她過了幾重院落,到了長天井下,繞過花障,就聽得有人笑道:“少奶奶,還真是巧啊。”
賀蘭回過頭,就見三姨娘穿著一件很鮮艷的洋裝裙子,裙擺很大,腳踩一雙rǔ白色高跟鞋,走起路來搖搖曳曳猶如孔雀開屏一般,搖搖曳曳地走過來,賀蘭十分客氣地道:“三姨娘。”院子被電燈照耀得很明亮,三姨娘親熱地攜著賀蘭的手,笑道:“你來咱們家沒多久,所以我要提醒你,你今天吃飯的時候要吃快一點。”
賀蘭怔道:“怎麼?”
三姨娘抿唇一笑,“今天咱們秦府里的混世魔王回來了,他和大帥一碰上,用不上一刻鐘准能天翻地覆地吵起來,咱們飯吃快一點,到時候聽他們吵架就不會太餓肚子。”
她說得很是含糊,賀蘭更是不解,但也沒問什麼,二人一路進了前面的大客廳,又穿過客廳走到了一旁的餐廳里,就見秦鶴笙與秦太太坐在餐廳里,三姨娘自去坐在了下首,餐桌一側,果然又坐了一個年輕男子,二十幾歲的模樣,這會兒正百無聊賴地玩著一塊金懷表,將那表蓋子不斷地打開又合上,發出喀噠喀噠的聲響。
賀蘭便先道:“父親,母親。”
秦太太點一點頭,招手笑道:“來我這裡坐。”
賀蘭剛想走過去,忽然聽到“啪”的一聲,刺耳極了,是秦鶴笙砸了一個杯子,沒好氣地指著坐在一旁的年輕男子,怒罵道:“老二,你沒看見你嫂子出來了,還不趕緊給我站起來。”
秦兆煜那眼皮一抬,慢悠悠地將那塊金懷表收起來,淡淡地道:“站起來就站起來,摔什麼東西,你看嚇我這一大跳。”三姨娘拿著帕子捂嘴撲哧一笑,秦兆煜向著賀蘭道:“嫂子。”賀蘭趕緊點一點頭,微笑道:“二弟。”
秦兆煜是秦承煜同父異母兄弟,也不過比秦承煜小一歲而已,這會兒抬起頭來看了賀蘭一眼,賀蘭一怔,心想這個人倒是很面熟,他那眼睛銳利深邃,一個淡淡的目光過來,竟如電光石火一般,卻聽得“啪”的一聲響,他手裡那一塊金表竟然落在了地上,周圍的人便都看過來,秦兆煜卻呆站在那裡,如石雕木塑。三姨娘率先啟唇一笑,聲音婉轉地道:“二少爺,怎麼了?沒了魂了?”
秦兆煜回過神來,卻是跌坐在椅子上,半晌不出聲。三姨娘已經將那塊金表撿起來,放在手裡看了看,又放在了秦兆煜的面前,笑道:“二少爺,你那個金表可不一般啊,是舶來品吧?哪買的?”
秦兆煜沉默了半天,方才道:“別人送的。”
三姨娘笑道:“肯定是你那幫子票友送的,我都知道了,上次我和幾個朋友去看戲,可巧了,明玉芳在大舞台唱《游龍戲鳳》,居然還是你上台唱的正德皇,我雖然坐在包廂里,但也一眼就看出來了。”
兆煜抬眼看了一眼三姨娘,冷笑道:“三姨娘,你這幾句話說出來,是要整死我麼?”果然就聽到秦鶴笙語氣不善地問道:“什麼明玉芳?”秦太太便輕描淡寫地道:“不過是他們年輕人玩玩票,三姨娘你吃飯的時候提這些個無聊的事qíng做什麼。”
三姨娘捂嘴嘿然一笑,就聽得外面一陣腳步聲,秦承煜已經走了進來,管家秦榮看都到了,便朝外面伺候的下人道:“準備上菜吧。”
那菜就一道道地端了上來,秦承煜挾了一點蝦仁送到了賀蘭碗裡,賀蘭倒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小聲道:“我自己挾。”秦承煜笑道:“好。”秦太太看著他們夫妻恩愛,便滿意地點一點頭,卻聽得三姨娘“哧”的一聲笑,秦太太道:“你笑什麼?”三姨娘從碟子裡拈了一塊雪花糖來吃,慢悠悠地道:“我笑今天好容易湊一頓團圓飯,咱們這飯桌上,卻偏偏有一個人魂不守舍,三魂卻跑了六魄,是吧?二少爺。”
曾經滄海,除卻巫山那菜就一道道地端了上來,秦承煜挾了一點蝦仁送到了賀蘭碗裡,賀蘭倒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小聲道:“我自己挾。”秦承煜笑道:“好。”秦太太看著他們夫妻恩愛,便滿意地點一點頭,卻聽得三姨娘“哧”的一聲笑,秦太太道:“你笑什麼?”三姨娘從碟子裡拈了一塊雪花糖來吃,慢悠悠地道:“我笑今天好容易湊一頓團圓飯,咱們這飯桌上,卻偏偏有一個人魂不守舍,三魂卻跑了六魄,是吧?二少爺。”
兆煜卻把手邊的惠泉酒一飲而盡,把酒盅放在了飯桌上,發出不輕不重“當”的一聲,三姨娘立即笑道:“哎喲,二少爺,我開句玩笑,你別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