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緹跟著敏如和瑾宣看了一圈,見事事齊備,無可挑剔了,她心中自然很是樂意,看完了大家又到大廳里品茶,陪著虞太太坐著,虞太太的神qíng總是有些鬱郁的,大家都知道是因為琪宣離家出走的事qíng,坐了一會兒,就聽虞太太道:
“我倒是乏了,你們自己出去走走罷,有什麼事兒等過會昶軒回來了再說,留瑾宣在這兒就行了、”
敏如就拉著黛緹從廳里走出來,一路竟又拉著黛緹往才看過的新房去了。
黛緹正不解,敏如卻是笑一笑,只把房間的門關上,從身上拿出來一封電報來,jiāo到了君黛緹的手上,微微一笑道:“你看看吧。”
君黛緹微微一怔,拿出電報來看了一看,那目光里便露出了驚愕的神色來,敏如知道她看完了,就笑道:“黛緹妹妹,你看怎麼辦?”
黛緹就把那電報往huáng花梨桌面上一扣.淡淡道:“問我做什麼,這是你們家的事qíng,難道還要我來出主意麼?”
敏如笑一笑,道:“你就要當我們家的五少奶奶了,還分什麼你們家我們家呢,我跟你說實話吧,這是父親那裡扣下的電報,父親jiāo給了母親,母親又讓我拿來給你看看,說甭管什麼先來後到,你都是咱們虞家明媒正娶來的,她頂多算個妾。”
黛緹就把頭低一低,眼望著huáng花梨的桌面,半晌,嘴唇輕輕地動了動,低聲道:“伯母的意思呢,”敏如笑道:“母親的意思是,那個女子倒沒什麼,只是想著她肚子裡的孩子畢竟是咱們虞家的,但你跟老五的婚事說話就要辦了,將來若是想要孩子還不有的是,那個女子肚子裡的孩子也就不算什麼了。”
黛緹那臉上的表qíng依然是淡淡的,又問了一句,“伯伯怎麼說?”
敏如笑道:“父親就更不用多說了.就沖他把電報扣下來這一件事qíng,還不就全明白了眼下咱們金陵政府最重要的是什麼,金余合流,都到了這個節骨眼上了你以為父親會因為一個女子和余州政府的江學廷翻臉?!再或者讓他有了什麼防備之心麼?!”
那huáng花梨大桌前面正對著—扇百葉窗,兩個窗扇朝外開著,天上的雲漸漸地厚了起來,窗外有一片池塘,被風chuī皺了一圈圈的漣漪,風透過敞開的窗扇chuī進來,帶著些清香,正是山雨yù來風滿樓之勢。
敏如在她一側道:“這電報的事兒,你可不能讓昶軒知道。”
她聽著堂姐的話,便朱唇輕啟,微微地笑一笑,輕聲道:“難道我是瘋了麼?竟還要告訴他去!”
她們正這樣說著,就聽外面傳來瑾宣的聲音,"大嫂,黛緹,你們在裡面麼?”
那腳步聲就踏踏地過來了,敏如一驚,下意識地就將那電報往裡面推了一推,胡亂找了個什麼東西壓著,拉著黛緹走出房去,就見瑾宣正要進來,敏如忙笑道:“二妹有什麼事兒?”
瑾宣笑道:“母親叫你們呢,說是新買了綢料.要做新衣裳呢,叫你們一塊下去挑挑。”說完就拉著敏如和黛緹一塊下樓,就見樓下的大桌子上果然堆著好些綢料,虞太太拿著個菸袋,抽了一口,見她們下樓來,便微微笑道:“正好,快來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敏如笑道:“這可是沾了黛緹的光了,母親要給我們做新衣裳呢,那一個藏青的花綾就是我的了誰也別想跟我搶。”虞太太便笑道:“敏知這嘴啊,說得好像我平日裡很吝嗇似的,新媳婦還沒有過門,你可不要嚇壞了人家。”
黛緹就微微一笑,也不多說什麼,便和敏如瑾宣站在大桌子前隨意地挑了些料子,管家周泰從外面走進來,俯身在虞太太面前低聲說了幾句話,虞太太微微一怔道:“怎麼剛回來就走了?他就這樣忙?!”這話說完,又往黛緹那裡看了一眼,便默了聲,沒再說什麼。
黛緹看完衣料,就推說手袋落在樓上的房裡了要上去取,這才脫了身,獨自一人又走回房間裡,想要把那電報偷偷地收起來,誰料一推開房門,就聽到百葉窗被風chuī得一陣猛晃.發出“磕托、磕托”的聲響,而原本放在huáng花梨桌面上的那一封電報,竟就不見了。
黛緹往窗外望了一望,就見那一池塘的水,都在風中漾著,竟泛起小小的波làng來,隱隱約約地看到一個紙片在水中載沉載浮,她理了理被風chuī起來的鬢髮,默默地看了半天,才低聲道:“chuī到了水裡也好,就那麼隨水去了吧。”
君黛緹的父親是美監理會的牧師,家資頗厚,而君家只有黛緹這樣一個女兒,自然是愛若至寶,專門就在金陵給黛緹置了一處房產,也算是黛緹的嫁妝之一,黛緹回了國,就住在這裡,這天早上,她還穿著件晨衣,將頭髮披下來,坐在chuáng上看書,就看到貼身的丫環紅玉推了門進來.朝著黛緹吐吐舌頭,在那裡嘻嘻地笑道:“小姐,准姑爺來了。”
黛緹的臉頓時一紅,朝著紅玉道:“鬼丫頭,什麼准姑爺?你竟然敢來取笑我。”紅玉平日裡跟這位小姐很是要好,便大著膽子道:“難道不能叫准姑爺還讓我們直接叫姑爺不成?”黛緹便拿起—本書來,半嗔半笑地朝這邊扔過來,道“去跟他說,讓他在樓下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