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色慘白地站在那裡,魂飛魄散。
這下可好了,謝凡姝不用絞盡腦汁地想如何jiāo持她昨晚的去處了。
三天後,父母的喪事還沒有辦完,崇燁竟然被憲兵隊抓起來,罪名居然是煽動民心,聚眾鬧事,咬定崇燁是革命黨。這完全是飛來橫禍、yù加之罪,何患無辭!
她絕望到了極點,跑到楓台去找他,但被何浚森帶人攔住,理由只有一個,總司令很忙,誰也不見,後采何浚森親自開車送地回家,她失魂落魄的回到家裡,是媽媽就站在屋子外面的走廊里,走廊的兩面是高大潔白的圓柱,年過半百的是媽媽像是兩根圓柱間一個枯瘦的老枝,她對凡姝說:“原來是你招惹了他們。”
凡姝失魂落魄地望著吳媽媽,吳媽媽的目光透出深深的冷意,“凡姝,有一件事qíng,你必須要知道,”
凡姝再來楓台的時侯是在夜裡,他如果不見她,她就不走。
他終於來會客室見地,一身鐵灰色的戎裝硬挺冷漠,他甚至不看謝凡蛛一眼,“說什麼都沒用,我已經簽了字,明天晚上十點前處決。”
她凝神望著他的背影,“如果我求你,你能不能放了崇燁?”
他毫不留qíng,“不能!”
她凝視著他,半晌忽然淒楚地笑一笑.“你明明知道,崇燁不是革命黨.你卻一定要他的命!是不是我身邊所有的人你都要殺掉,你要處決的名單里,包不包括我?”
他的身影頓了頓。
窗外是盛開的白玉簪,一片片地開下去,長柄托嫩噸花朵晶瑩素雅,恍若仙子一般的出塵脫俗,在夜色里靜靜地搖曳著他的臉色蒼白,只是說:“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見你了。”
凡蛛第二天傍晚就打電話請虞心平來家裡做客,心平知道她家裡遇了那樣大的變故,自己悄悄地趕來看她,果然就見凡姝面色憔悴,穿著青色碎花旗袍,旗袍下擺長過腳踝,輕輕地晃著,她孤零零地站在雕花長窗前,仿佛是一朵凋零枯萎的花。
心平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你以前不喜歡穿旗袍的。”
她笑,“崇燁喜歡看我穿旗袍。”
心平愧疚,“等過幾天,我幫你去跟父親說崇燁哥哥的事qíng。”她還不知道崇燁會在今晚十點前被處決的事qíng,虞昶軒親自下的手令。
謝凡姝輕輕地搖頭,微笑,“不需要了,我有辦法。”還好她的jīng神還不錯,心平陪著她,與她一起吃了晚飯,兩個人又在琴室里玩了—會兒鋼琴,等到晚上九點鐘,凡姝帶著心平到小客廳里吃點心,特意把無線電打開,兩十人聽著音樂,凡姝倒了一杯茶給心平,忽然笑道:“你頭髮亂了,我幫你梳梳。”
心平點頭,捧著茶杯乖乖地轉過頭去,一面喝茶一面和她說話,凡姝拿著象牙梳子幫她梳頭,她纖細的手指在心平的頭髮間若隱若現,心平莫名地紅了臉,小聲地道:“凡姝姐姐,我真喜歡你。”
凡姝點點頭,“我也喜歡你。”
夜色漸漸地深了,凡姝給心平梳好了頭髮,柔弱的心平靜靜地躺在凡姝的懷裡,沒有了呼吸。
書房裡很靜。
落地鐘擺在書櫃的一側,鐘擺只在那裡來來回回的搖著,檀香爐里燃著一把紫茉胭脂,幽幽的香氣散發出來,桌面上開著一盞綠紗罩檯燈,發出幽幽的光亮,薄薄的月光被阻擋在了窗外,大落地窗簾完全拉起來,門上鑲的是雕花彩繪玻璃上,玻璃上是各式各樣的花樣,晃著人眼。
虞昶軒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靜靜地看著手裡的那一張照片,眼瞳烏黑,深邃的面孔掩映在淡淡的yīn影里,他只覺得冷,四面仿佛都是白茫茫的霜寒之氣,將他緊緊地包圍著,甚至讓他連呼吸都變得異常艱難起來。
他還記得他曾經珍愛無比的那一個女孩子,在那個寂靜的深夜裡,月色如霜,映照看一地的樹影,她淡淡的回眸一望,白皙秀美的容顏竟仿佛是融到了霜白的月光里,眉清目秀猶若chūn日裡的一瓣雪白梨花,靈秀中透著一分淡淡的香寒氣息。
這麼多年,他都清清楚楚地記得。
他慢慢地將手中的照片扣在桌面上,心亂如麻,好似無數隻螞蟻在他的心中噬咬,眼裡出現痛入肺腑的光,低著聲念著:“平君,你這樣懲罰我……”
辦公桌上的電話忽然響起來,鈴聲刺耳,他拿起電話的時候,何浚森的聲音傳進來,“總司令,謝小姐電話。”
他呆了半晌,還是道:“接進來吧。”
話筒里很快傳來謝凡姝的聲音,淡而平靜的聲線,“虞昶軒,你既然這樣狠,那麼我也不是好惹的,你害死了我的父親母親,我也要讓你付出同樣的代價!”
他沒有說話。
謝凡姝說:“心平在我這裡,她睡著了,很安靜。”
他立時怒道:”你對她做了什麼?!”
她笑道:“我是來告訴你一句,其實你大可不必這樣擔心,當年葉平君生下的是一個男孩,我不是你的女兒。”
仿佛是一腳踏了空,抑或是迎面狠狠地一拳打過來,他的身體猛然一震,呼吸急促起來,咬牙切齒一般的,“謝凡姝,你給我說清楚,那個男孩……那個男孩現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