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微雲輕咬朱唇,緊張兮兮的看著閔太妃,一直等到二更盡,太監有鬼追著一樣來回話,說在宮後苑的池塘里找到了香荷的屍身,因事qíng辦得隱蔽,此時並無人知道,閔太妃想了想,忽然笑了,燦如chūn花,她連道兩個“好”,然後對著太監如此這般的吩咐了一遍。
承安殿。
已過三更,白衣飄飄如仙的奚琲湛穿梭在花間,手執一把剪刀,咔嚓咔嚓,毫不憐香惜玉的將魏紫姚huáng砍了頭,然後頗有興致的修剪成高低長短小心cha在瓶中,殿中只留了幾個人服侍,元寶低著頭站一邊兒,偶爾點下頭,顯然是有些睏倦了。
幾不可聞的咔噠一聲響,元寶卻被驚醒,動如脫兔跑至殿後窗邊輕輕開啟了一道fèng兒,片刻又關上跑回來小聲跟奚琲湛說道:“主子,按您的吩咐,都成了,您看時候不早,奴才給您備好了安神香,要不要現在為您鋪chuáng服侍您安寢?”
奚琲湛慢悠悠將一朵紫得有些發黑的花小心安置進一個潔白的玉瓶之中,審視一番,似乎很是滿意,然後將剪子一扔,優雅的打了個哈欠道:“該睡,該睡了。”完全無視還有許多的花朵橫七豎八的擺在桌上自顧自掀簾去睡,也不用人服侍,拉過被子一蓋便睡著了。
元寶則哀怨地看了奚琲湛一眼,動作麻利的隨手一抓三下五除二將花胡亂塞進幾個闊口瓶中,又注了水才哈欠連天的在靠窗下一張低低矮矮只容一人的榻上睡了。剛眯了眼就聽奚琲湛自言自語說道:“爺其實不大喜歡這魏紫,看著黑魆魆的,姚huáng也不好,弱不禁風,本宮覺得還是純白的牡丹最美,你說呢?”
“主子說好當然好。”元寶立即答道,眼神更加哀怨。
“蘇二真是一點都不了解本宮啊。”奚琲湛語氣很是感慨。
元寶白胖胖的臉不自覺笑了笑,語氣很是溜須拍馬的說道:“主子七竅玲瓏,心深如海,天下幾個人能猜到主子您的心思呢。”
奚琲湛不屑的回了他兩個字:放屁。
承明殿中燈火通明,奚景恆正在問身邊太監的話。
“王后那邊下午可有什麼異常?”奚景恆表qíng駭人,他還在氣頭上,此時想起蘇盛錦竟無一點好處。
太監唯唯諾諾著答話:“下午王后在壽安宮,臨華殿倒也沒什麼異常,不過,一個小太監卻不知為何跑去了膳房,與仙蕊宮一個宮女不知嘀咕了什麼,不敢跟太近,所以沒聽到說什麼。”
“那宮女呢?”奚景恆沒好氣。
太監這番說辭立刻就讓他把蘇盛錦主使——太監下毒——閔微雲誤食“流產”聯繫起來,前些日子好容易對蘇盛錦有了那麼一點點的好感又全部消失。
“奴才後來跟著那小太監回了臨華殿,是以那宮女的事奴才就無從知曉了,王上命將當時伺候閔娘娘的人都關了起來,那宮女應該也在其中。”太監說道。
“你去把她給孤王傳來。”奚景恆吩咐道,太監應諾而去,奚景恆一拳垂在書案上,仿佛那書案是蘇盛錦,這一拳下去能解氣似的。
想到閔微雲梨花帶雨渾身顫抖的害怕模樣,心疼的感覺再次湧上胸膛,那麼單純的雲兒,為何就有人忍心去傷害她呢?
想了良久,那小太監見鬼一般跌跌撞撞進殿復命:“稟王上,那、那宮女死了。”
奚景恆立時站起虎步生風往仙蕊宮去,也不顧那是太妃的宮殿,此時於理不合了。
到了仙蕊宮,只見殿門大開,閔太妃粉面含怒坐在上首,地上跪著宮女太監,不見閔微雲的身影,奚景恆一腳踏入,閔太妃瞧見了他,盈盈起身來到他面前yù跪拜下去,被奚景恆扶起:“太妃這是作何?”
閔太妃拿著帕子拭淚一邊說道:“求王上做主,我閔氏好歹是先王封的妃子,王上您封的太妃,怎麼就有人敢不動聲色的殺了我的宮女?這宮中還有沒有王法?”
“太妃放心,孤王一定會徹查此事,雲兒呢?嚇著了沒有?”奚景恆不自覺往臥房的方向看去。
閔太妃低著頭用帕子掩著嘴邊的笑意說道:“雲兒有些怕,我給她服了些安神的藥早早睡下了。”
“有勞太妃照料,孤王有事要去料理,太妃也早些歇了吧。”奚景恆走了。
閔太妃命人關了殿門進到臥房,滿臉寒意的說道:“就算我們閔氏只有做妾的命,你會連妾都不如。”
出了仙蕊宮,奚景恆命人即刻奉旨去臨華殿要人,並且把那宮女的屍首帶來,另宣兩個仵作入宮檢視死因,條理很是分明。
奚景恆端坐在殿中,一路回來有些冷靜下來了,細想一回,這事qíng似乎有些趕巧,蘇盛錦是個心狠的人,可如此急躁不像她的行事,他想像不出這麼端得住的蘇盛錦會這麼著急,況且不久前在臨華殿與蘇盛錦的爭吵,她的眼神——如果不是她太會演戲遮掩,那其中的震驚與不屑又說明了什麼?
難道是後宮之中有人嫁禍?可誰有這個本事?安美人空有美色沒有腦子,容美人出身不夠好,一向謹慎,還有誰會忌憚雲兒?況且,蘇盛錦管理後宮一向容不得人絲毫逾矩,經歷了這幾年誰有膽子在她眼皮底下惹是生非?
蘇盛錦?真的是她?
奚景恆想得煩躁,索xing在殿中不停走來走去,似乎過了很久太監們才回來復命,結果帶來的消息卻又一次惹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