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元寶看著他主子步子從容神色淡定從御書房邁出時,一顆心噗通結結實實落回ròuròu的胸腔,抖著還發顫的腿迎上來,只是看到那小嬰兒時怔了下,連嬰孩也要審?
“抱去給霍王府的好生餵養,這可憐孩子很快就沒娘了。還有那個殺人兇手,讓燕楚把她每一寸骨頭都給本宮捏碎了,不許她死。”奚琲湛吩咐道。
元寶嘴角抽搐又抽搐了一下,奉命而去。
當天用過晚膳,元熙帝下旨晉王作惡多端、多行不逆,罪不可赦,立斬不赦。
那晚,下了大雪,奚琲湛穿了一身雪白衣裳到午門外送晉王最後一程,還帶了酒,晉王已處於一種狂躁狀態,雙眼血紅瞪著奚琲湛,恨不得一口口將他生吞之勢。
“本宮早就不想陪你玩了,可也沒想讓你死這麼慘,想著把你廢成個不礙眼的庶人罷了,老六啊,你怎麼就不明白哥哥的心意非要往死路上作呢?你是不是以為用你搜刮來的錢可以買到所有人的投靠?家裡沒根基只拿錢砸人是沒用的,本宮一句話,你那破蟲子的來歷便查得一清二楚,連解藥都順便給本宮呈上來了。兄弟一場,哥哥再告訴你件事,你這大把的證據一半是蘇作師那老東西呈來的,你以為他就那麼傻,看你風光兩天就把你這骨頭輕得風一chuī就飛的貨色當真龍天子?你還想踩著他女兒的屍骨上位,你生下來時是不是腦子被老鼠給吃了?罷了罷了,說這些做什麼,你還能活多大一會,哥哥不忍心看你人頭落地,喝了這杯就就此再見吧。”這麼說,一杯酒卻是灑在晉王面前的雪地上。
以酒灑地,這是上墳的規矩。
奚琲湛瀟灑離開。
回到東宮剛剛坐定,皇后宮中太監發瘋一般跑來,說皇后娘娘被珍貴妃刺傷!待奚琲湛趕到珍貴妃宮中時,元熙帝已到了,坐在地毯上抱著皇后,而皇后胸前赫然cha著一把剪刀,一向富態慈祥的皇后,此時倒在元熙帝懷中,淺淺笑著,嘴角邊還一絲顯眼的血跡。
奚琲湛yù上前卻被元熙帝身邊的老太監攔了。
奚琲湛這才發現,一向視他母后如無物的父皇,看著他的母后,神qíng那麼溫柔,還輕輕為她拭去嘴邊的血跡,語氣輕柔的責怪她:“裴箴,說好陪朕到老,怎麼可以食言?”
“因為,你早就不配陪我到老了!”皇后氣息微弱,胸口起伏不已,她艱難的將頭轉開不再看元熙帝的臉,“我們既生不同衾死也不必同xué,也不要把我的名字和你寫在一起,否則我會死不瞑目!咳咳……”皇后劇烈咳嗽起來,口中湧出血沫,她已經開始渙散的眼神看向奚琲湛,嘴巴動了又動,終究一個字也沒說出便溘然長逝,嘴角留著最後一絲微笑。
被太監架著的珍貴妃頭髮散亂,顯然已有些瘋癲之狀,不停大笑喊著“死了好,你早該死了,去死吧裴箴……”
“亂棍打死。”
元熙帝的聲音輕飄飄的。
一邊是母后未冷的屍身,一邊是被活活打死的珍貴妃,氣氛變得詭異,奚琲湛腳步沉重回到東宮,母后的話猶言在耳,他知她的用意,為了他順利登基斬糙除根,bī珍貴妃動手殺了已時日無多的自己,然後將珍貴妃一族清理gān淨。
可是他寧願母后多活幾日也不願她這樣玉石俱焚啊!
“主子,皇后娘娘……”
“等父皇傷心完我再過去,胖子,你在宮中年頭多了,可知道我父皇和母后的恩怨?”
胖子謹慎答道:“這個奴婢不知,想必魏總管清楚。”知道也不能說,這種敏感時候嚼皇后舌根還不給殉葬了?
奚琲湛沒再追問下去。
生在皇家,見慣了人死,可今天,奚琲湛覺得心裡冰涼涼的,一邊他砍了異母弟弟的頭,另一邊他的母后被人殺死,都是與他有血緣的至親,就這麼沒了,因為大正宮那金光閃閃的寶座,將來他也會在那寶座上,變成真正的孤家寡人,沒了父母親,沒有摯愛的人,只有權力。
王氏、寧琥珀並蘇瑩,還有幾個一直沒有名分的妃子來求個主張,奚琲湛看著她們,年輕的如花似的美人淚眼汪汪看著他,仿佛死了他母后她們比他還傷心似的,她們難道不知道自己如今身在東宮只是各種不得已的利益jiāo換使然?她們嫁了他便對他身心jiāo付一生不變?若嫁了其他男人呢?也是一樣?如果並得不到他的真心以待可會有怨恨和後悔?可會像他母后那樣帶著決絕離去?
女人們原本在拭淚,被奚琲湛這平靜審視的目光看的漸漸沒了聲息緊張起來,雖身處內宮,也知道今日發生了什麼事,在她們看來,太子應該是悲喜jiāo加的,可他像看透世事的老人一樣審視她們一句話不說真讓人緊張。
“去吧,本宮換件衣服就來。”奚琲湛的親切語氣又讓女人們暗自驚了驚,待出了門,眼圈又濕了,嚶嚶哭聲隱約傳來。
皇后大喪,奚琲湛也沒閒著,遵照他母后的遺願藉機把枝枝節節修理的gāngān淨淨,還特意請來太傅蘇作師,關起門長聊一番,第二天蘇作師就上了年老辭官歸里的摺子,元熙帝再三挽留不成便應允了。
可是,奚琲湛仍舊不高興,每天沉著臉,一身素淡衣服守喪,元寶摸摸頭,不明白,雖說皇后歿了,可晉王也擺平了,蘇盛錦也平安產子了,那他主子愁個什麼?
直到半月後,奚景恆因蘇王后“受傷癱瘓”上京入宮請安,奚琲湛狠狠將奚景恆揍了一頓,此事令元熙帝震怒,親自監督,把奚琲湛打了五十板子。
奚琲湛這次出手可謂是明目張胆,很快傳遍朝中上下,只是猜來猜去不明白奚景恆這遠在霍地的諸侯王如何得罪了權勢熏天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