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先生,你怎麼來了?”任君紫問道,食管的灼燙感還沒有消失,大約她能想像火山熔岩噴發後又回落時山體的痛苦了。
“聽說你傷著了,來看看你。”秦九說道。
任君紫看任老頭,剛才大嬸說他出去找啥包治百病的郎中,結果來了秦九——難道?
“老頭兒,借一步說話。”忘了腰疼,任君紫蹭地站起來拉著任老頭走到了拐角處:“你去找秦先生?”
“啊,不是,遇見的而已。我說你傷著了,小秦便說要來看看你,還給你買了許多好吃的。”任老頭說道。
“那包治百病的郎中在哪兒呢?”任君紫問道。
“郎中不在,出診了。”任老頭說道。
“那你隨便跟人家說這個gān嘛?我病了關人家鳥事啊?”任君紫懊喪,完了,她的糗態都被他看去了,鬱結。
“是,鴿子也是鳥。”任老頭拍拍她的腦袋:“小七,爹看得出來你喜歡這個小秦,所以當然希望你們常常見個面多說說話。”
“我沒說喜歡他。”任君紫垂頭喪氣,她表現的那麼明顯嗎?明明——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事qíng啊。
“爹把你從小養到大,你什麼心思爹會不知道嗎?嘿嘿。小七啊,小秦這個人不錯,你可得看好了。”任老頭說道。
“老頭兒,你要是再這樣,我就再跳崖給你看。”任君紫順便揮舞一下拳頭。
跟在任老頭身後做一副病重在身命不久矣狀走到秦九面前,擠了個笑容出來:“秦先生,不好意思,這下雨天還麻煩您走這一趟,其實沒啥事,養兩天就好了。”
“沒關心,反正我在家也不過是閒著。”秦九說道,聲音一如既往地讓人安心。
說著話,任老頭已打著“讓人準備飯食”的WS幌子消失不見了,房檐上流下的雨珠串成了串兒,清脆地滴在了檐下的青石板上。
雖然說,在這裡,孤男寡女最好不要同處一室以避瓜田李下之嫌,不過若是招呼客人在廊下聊天也有些說不過去吧……那,去客廳好了。
“秦先生,我們去客廳坐會兒吧。老頭兒剛從南方弄了上好的茶葉來,我沏給你喝。”任君紫說道。
“客廳剛坐過了,茶也品過了,此刻茶已喝飽了,不如就坐在這廊下賞雨吧,許久沒好好地看一場雨了。”秦九說道,自顧自在欄杆邊的圍椅上坐了。
“以前在谷里你沒看過嗎?”那是多好的位置啊,可以臥廊聽雨。
“那時候時常是睡著的,想聽卻沒那個力氣。”秦九說道。
說起這個任君紫還真是有點疑惑,按說要是天天那麼睡下去還不得睡傻了?就算沒毛病也得睡成植物,現在挺秦九這個意思,那時候他並不是想睡——那就是不得不睡,難道是……?
“秦先生,你有什麼難言的病症嗎?”任君紫問道。
秦九一愣,然後笑了:“嗜睡症吧。”
“現在治好了?”任君紫問道,然後便後悔自己問了句廢話,這不明晃晃活生生坐在她面前呢嗎,趕緊轉移話題:“是南浦治好的?”
秦九含糊地應了聲,然後轉頭看外面的雨幕,留下一個完美的側臉給任君紫,那隻讓人手痒痒的耳朵。
任君紫盯著那隻耳朵,一時之間想不起來說啥了。
“汪汪。”有狗不滿意了,叫了一聲宣誓存在感。
“這狗是你養的?”秦九回頭了,看著汪汪。
“哦,那天送你回來路上撿的,你別看它長得不好看,可是卻非常聰明,能聽得懂人話。”任君紫忙說道,還蹲在汪汪身邊使勁摸摸它腦袋:“來,汪汪,這位是秦先生,跟秦先生問好。”
“汪汪。”狗狗很聽話。
“它說它叫汪汪。”任君紫笑著說道。
“小紫你取的名字還是如此有趣。”秦九說道。
他一說她想起了谷中那一群大小畜生:“不知道南浦有沒有帶大白小白花花石頭它們去水潭洗澡,它們很喜歡那裡。”
“小紫,其實任家對你不錯,尤其任伯父,把你疼到了心裡,在這兒有家人疼著何必又要回谷里去,那裡不過是一群無主的人罷了。”秦九說道。
任君紫愣了,一群無主的人——原來秦九是這樣看待的,一直以為他很喜愛那裡的。
看她呆楞的表qíng秦九又轉了頭:“小紫是女孩兒家,不適合離群索居,這裡有疼愛你的家人,在這裡小紫你會更幸福。”
“可是,我終究不是他們家的任君紫,如果到了被揭穿的那一天再離開……我會更難受,長痛不如短痛。”任君紫說道。
“那何不把自己當成任君紫?”秦九回了頭看她,目光鎖住她,讓她不想移開視線:“見了這幾次,小紫一次比一次更快樂,你臉上的笑不是假的,既喜歡這裡,何必硬著心腸bī迫自己離開?你真的確定所謂的短痛不是長痛?”
任君紫覺得自己無所遁形,像是做了虧心事的人被發現了一樣。
低了頭看著自己的鞋尖:“我不知道,只是……最近越來越少會想要離開了。他們對我真得很好,雖然姐姐們常揪我耳朵常罵我是傻瓜,可是,我跟她們一起覺得很高興。老頭兒對我也好,比我父親對我還好,那種被捧在手心裡的感覺很幸福,幸福的讓我時常覺得不真實,怕哪一天真的任君紫忽然出現我就會失去這種幸福,所以有時候想得害怕了就會想離開。”
“那就不要qiáng迫自己,雖然歐陽總說你是個整天只知道傻樂的丫頭,不過,大家都希望你繼續傻樂下去。”秦九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