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扒在樹上的奚照庭盯著丫環燒的那摞書,想了想,儘量躡手躡腳地跳下樹去,整理下衣服一邊開口道:“風致?聽說你病……”說著話便走到門口,一手還撩著袍角,故作驚訝的樣子看院中的qíng景,“這是怎麼回事?”
衛林下忙站起來行禮,太清卻不站起來只笑著說道:“樹上不是還有一個麼?怎麼不一併下來?”話音落,燕郡主已飄落院中。衛林下轉頭看太清,眼睛眯著。太清視而不見道:“你們山下實在太熱了,還有這麼多無聊的人,沒意思,我今兒就回山上去,你跟我五師叔說一聲。”
幾個人在院中或跪或站,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說什麼,奚照庭本是要來瞧瞧那書的,結果卻被太清給揭穿,實在讓他有些著惱,可一抬頭瞧見衛林下垂首站著他就平衡了一些,反正,他是來看朋友的熱鬧,而她卻是看親哥哥的熱鬧,比他還過分。四個人,只有衛風致低著頭,微微笑,臭丫頭,既然你不仁就別怪為兄不義,看為兄怎麼一點點撕去你的假面具讓你原形畢露,哈哈哈。
正各自不知怎麼言語只聽燕郡主如釋重負地喊了句:“衛太傅,您來了。”
衛林下鬆了口氣,奚照庭也鬆了口氣,只有衛風致是可憐的樣子。
“風致,你起來吧。”衛太傅聲音沉沉的讓兒子起來,又很厭惡的樣子讓丫環趕快把書燒gān淨扔出去,奚照庭和燕郡主見也不好再待趕緊找藉口跑了。
離了院門挺遠的距離,燕郡主道:“衛風致為人可真差,衛林下都不幫他。”
奚照庭聽見了沒答言,心裡卻想著,衛林下一定是故意報復的,上回她多跪了一個時辰,估計是憋到今兒報復,瞧她說話假的那個調調兒,嗲的人掉jī皮疙瘩。
“可惜都燒了,不知道是什麼書!”燕郡主又道,這倒也是奚照庭關心的,但他更想改天問問衛風致,難道衛林下真能將他的字仿的連衛太傅都看不出來?
另外一邊,小太監匆匆跑回去恭恭敬敬對著正在廊下餵鳥兒的奚臨軒回報,如此如此這般那般說了一通,奚臨軒伸著手,任鳥兒啄他手裡的食也不吭聲。
越回想越覺得衛林下的某些行為可疑,似乎裡面還有不少隱qíng,在書房粘書頁那次,還有他偶遇衛家兄妹拿銀子換書的那次,一本《詩》,他可是見大書房裡三家詩本都有,還是珍本,何須再買?
只是如今他十分好奇,那到底是什麼樣的書才能令衛太傅如此生氣呢?
“燒了些什麼書?”奚臨軒問道。
“已燒成了灰,晚些時候奴才去問問燒書的丫環。”奴才道,十分好奇為何主子對這種小事感起興趣。
奚照庭好不容易盼來第二天,問衛風致到底是怎麼回事衛風致卻閉口不談,只是害羞的姑娘一般地說,不過是幾本市井小說,我古板爹覺得非正道而已。
“那批註確是你妹妹寫的?”奚照庭問道。
衛風致哈哈一笑:“殿下,連太清那小道姑都能發現您和郡主趴在樹上,您覺得小臣會不知道麼?我只是想嚇嚇沉璧。”
“不像真話。”奚照庭說道,衛風致卻只是笑,表qíng很是詭異。
衛府里,太監誠惶誠恐地和奚臨軒回話,因為他實在無法打聽到燒了的是什麼書,那兩個丫環平日是廚房裡幫忙的,根本連字都不識一個。這讓奚臨軒更加感興趣,到底是什麼離經叛道的書讓衛太傅如此小心?
“殿下,丫環還說,今日衛少爺說那書上的批註是衛小姐寫的,不知真假。”太監說道。
見他不作聲太監又忙匯報:“聽說衛太傅昨晚將書房重新整理了一遍。”
他的主子終於“嗯”了一聲。
所有人都感興趣的時候衛林下靠著繡墩鬱卒,那些書就那樣化成了一銅盆的灰當肥撒了,好在她都看過,瀟灑的人們還在她腦子裡生動地活著。可惜,那本《江湖鬼簿》雕出第一版之後模子燒毀了,據說市面上只有一千本,估計以後也買不到了,可惜可惜。
“小姐,好好的您怎麼嘆氣!”玉墨正在一邊打一條櫻桃紅的絛子,聽她嘆氣不由得問道。
“嘆,世事無常。”衛林下坐起身,“我去看看皇子殿下。”
“小姐,殿下的腿可有起色了?”玉墨問道。
“不知道,聽天由命吧。”衛林下穿好鞋子出門去了。
她沒想到奚臨軒竟這樣勤奮,她以為還能抓到他長睡不起呢。進門先請罪:“因家母這些日子生病,昨天哥哥又犯了錯,父親叫我看著,所以沒時間過來,殿下見諒。”
奚臨軒也沒回頭,仍舊慢慢下針:“坐。”
衛林下走到他身邊看那蠟人的腿上已扎了無數的針,心想,不管扎的對不對,先誇讚他一下,於是便開口:“殿下今天很是勤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