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她就站在他身側,所以他略一歪頭就能瞧見她,他說:“扎了兩天了,懶得拔下去。”
就知道不能誇他。再細細看一下針,衛林下又誇他:“殿下的針越來越准了,扎了這麼多只有十一針位置稍有差池。”都是要命的差池,就這樣她怎麼敢讓他在自己腿上比比劃劃呢。
“嗯。”奚臨軒算是應她,然後見她邊囉嗦著說診方邊小心翼翼地將玄針cha在正確的地方,因是夏日,衛林下穿著紗裙,奚臨軒認出是她在山上那日穿的,今天細細一瞧,原來是很簡單的樣式,繡的花兒是極淡的緋色,稍稍添了些活潑氣息,她正說話,胸口起伏著,視線往上看到頸子,gāngān淨淨的,沒有那鬼麒麟也沒有破貝殼項鍊,就是,穿這樣出塵氣質的衣服配那兩樣東西便俗了,好在她衛林下還有點眼光。奚臨軒想到。
“殿下可記得了?”一回神,衛林下正稍稍蹙眉看著他,大概是氣惱於他的魂游天外。
“不知道。”奚臨軒又是慣常的語氣。衛林下就把那些銀針全拔下來讓他重新練習,宮女端來了冰鎮的蜜瓜放下便無聲無息退出去了,奚臨軒說:“宮裡送來的,本宮不愛吃,你吃吧。”
呃,這話的意思是,他不愛吃所以讓宮女端上來給她也不心疼?雖然知道宮裡送來的都是好東西,可他把話這樣說可真是讓人心裡怎麼也舒服不起來。
“林下也不甚喜歡。”衛林下回道。
奚臨軒便回頭,將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一臉瞭然的眼神然後回過頭去。
“殿下何意?”衛林下問道。
“沒有。”奚臨軒又是很gān脆地不給她繼續問下去的餘地。
站了會兒,衛林下累了便到旁邊坐下,一邊看奚臨軒下針,窗外的蟬雖叫得人生煩,可那陣陣薰風和這屋裡不知道什麼甜膩的香讓她有了些困意,才一個時辰又不好走只得qiáng自撐著,撐不住便端正了身子,正襟危坐的樣子微微垂下頭,這是衛林下小時候淘氣總被衛太傅罰坐的時候練就出來的。
奚臨軒磨蹭著扎了幾針,回頭看了眼衛林下便笑了,看了會兒也不見衛林下醒,奚臨軒不由得心生了小小的惡作劇念頭,輕輕滾動輪椅過去,因這地上鋪了地衣所以沒有動靜,到了衛林下面前,奚臨軒拿著小小的銀針yù下手,可,扎在哪兒呢?嫩嫩的脖子?算了,看來看去,好像只有她jiāo疊放在腿上的手還不錯,白皙而光滑,連手背上的青色血管也看得清楚,顯得這雙手都有些楚楚可憐,拿著針,想了想,若是嚇著她可怎麼辦?因此很是猶豫。
“十三哥十三哥!”
18章
門外傳來燕郡主的大嗓門時衛林下一下子醒了,一睜眼,面前坐著奚臨軒,離她很近,近得兩人的裙子和袍子都挨在了一起,他手裡還拿著根銀針,當務之急也不是找他算帳,可別讓燕郡主誤會才是真,衛林下立刻從奚臨軒手裡奪過銀針慢慢往自己手上扎,在燕郡主跳進門的那一刻緩緩開口道:“殿下可看清楚了?這便是前谷,若發燒、耳鳴刺激此xué位便可有所改善,手上的xué位乃是全息元,相應的位置……”
“嗯。”奚臨軒不冷不熱答了一聲。
“衛、衛小姐,你怎麼往自己手上扎?”燕郡主果然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衛林下的手上。
衛林下看看奚臨軒又看看他的袍子和她的裙子,奚臨軒知道她是何意,可,他不想和她挪出距離,因為、因為想看看她接下來還編什麼來轉移燕郡主的注意力。對,一定是這樣,奚臨軒想到。
“因為我有些耳鳴,正好殿下又總是找不到前谷xué,所以我就親自示範了下,再說,王上給我兩年期限學有所成好為娘娘治頭痛……”衛林下說道。
“你連自己都下得去手,我覺得大概用不了兩年。”燕郡主高興地說道,然後便和衛林下說起任妃的病症來,衛林下說診方有載,只是她還要多多練習才行,說著話便順勢站起來到那蠟人旁邊給燕郡主比比劃劃了一陣xué位及效用,聽得燕郡主直點頭,後來便冒出一句:“難怪栗小姐那天說好像你屋裡藏了個男人呢,我剛才一打眼兒以為是十三哥站起來呢,這高度還真差不多。”
燕郡主的話令得奚臨軒也看向那蠟人,看來,他又是錯過什麼好戲了。
“薇姮xing子一向急,沒看清楚也是有的。”衛林下說道,說到這個她便不快,這若是傳出去她衛林下還不名聲掃地?
“郡主有何事?”奚臨軒打斷她們的話問道,這兩人當他這個主人不存在麼,再下去可是要嘮起家常了?
“啊?啊!我忘了。”燕郡主答得坦然,又急匆匆跑回去說問丫環去。
衛林下慢慢拔下手上的針遞到奚臨軒面前然後問道:“殿下也知道林下耳鳴,所以要為我施針麼?”
“不是。”奚臨軒答道,目光無意中瞥見小几上的碟子便慢慢說道,“本宮剛才忽然很想嘗嘗那蜜瓜的味道所以才過去的。”
這就是所謂的出爾反爾吧?衛林下想到。
又jiāo待了一番,衛林下才離開奚臨軒的中廳回房去了,輕輕揉揉自己的手,總覺得奚臨軒有些怪怪的,哪裡怪她也說不上來。而在房中的奚臨軒,拿起一塊蜜瓜咬了一口又一口一邊想著,這個衛林下還真淡定,又會胡謅轉移人視線,真是奇怪,古板的衛老頭和看起來沒什麼頭腦只知道傻熱心的衛夫人怎麼會有這樣一個女兒呢?
過了幾日,衛夫人的病好得七七八八了,衛林下又拾掇齊整去醫館坐診,剛坐下沒一會兒就見她醫治好的中年漢子沖了過來,見到她在滿臉焦急立刻變成如釋重負,直說等了她好幾天,衛林下奇怪,看他的樣子已是好了,等她作甚?那漢子叨叨著說完,原來是他們那藥材鋪的少東家在牢中關了幾日出來之後腿上關節便疼,聽說他治好了所以特意派他來請,若能治好,酬金優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