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夢問道,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那人影。
“嚷什麼?怕人不知道麼?”黑影出聲了,居然是朱瞻基。
知夢忙下chuáng:“給殿下請安。”
“把燈燃上。”朱瞻基說道。
知夢便找了火摺子忍著手指的疼點燃了蠟燭,小小的光瀰漫室內,雖也不甚明亮但好歹也看得清人了。
“手。”朱瞻基道。
“不妨事了。”知夢說道。
“手,拿出來,給我看。”朱瞻基的調子也是不緩不疾。
知夢還沒有那樣不懂規矩真把手伸到他面前,她只是兩手jiāo握放在腹前,頭仍舊略低著。
“傷得這樣?難怪人家說你的手都是每天牛奶泡出來的,果然嬌貴。”朱瞻基說著自袖中拿出一個小小的瓷瓶:“拿去塗吧。”
牛奶泡出來的?果然人言可畏。
知夢不辯解只是默默接過那小瓷瓶道句“謝恩。”
“不必謝,既救了就救到底,送佛還送到西呢。”朱瞻基說道。
也許只是有話還沒有說出來,他們朱家的人總不會平白救人一命的。
“早些歇了吧,明日讓人撥給你個宮女。”朱瞻基道。
“殿下,不用了,奴婢是觸怒了皇上的罪婢,蒙您恩典不死已是萬幸,這樣的有罪之身又怎敢勞煩宮女伺候。”知夢忙說道。
朱瞻基便瞧她兩眼:“在漢王府也這樣?也罷,隨你。”
他起了身,足足高了知夢一頭,正好把她罩在他的影子裡。
“早些養好了便來書房當值。”朱瞻基邊說著邊往外走,知夢忙跟著去送。
看著他的身影幾個起落消失了知夢猶自納悶,朱瞻基深夜親自送藥似乎說不過去啊!
作者有話要說:據說周末是個吉日,偶初步打算周日挖個搞笑坑啊坑……歡迎來跳坑啊跳坑!!
第八章
每日按時塗藥,手指雖去了青紫之色看著不那樣駭人,但若拿了重物,內里還是會有痛感。知夢此時是被老皇帝貶黜的罪婢自然不敢像在漢王府時那樣愛賴到幾時也沒人管,別說還拿得動筆墨紙硯的,即使拿不動也不敢再多養兩天,因此三天之後知夢已早早來到書房找典籍太監當差了。
大約是朱瞻基吩咐過所以典籍太監也沒多說什麼,只是囑咐在皇太孫身邊當差,多gān活少說話,知夢說記住了。
有了幾天前的教訓她難道還學不乖麼?
當了幾天差知夢發現太孫宮中的這書房其實用得著的時候不多,他基本都是在老皇帝身邊讀書辦事的,回到這邊宮中大概也就是晚上了,忙了一天自然是膩煩的。這倒也好,清淨、省心。
雖已八月,熱氣還未完全退去,晚上即使開著窗子也是悶。雖朱瞻基還未來過書房知夢亦不敢偷溜回去歇著,況且,那裡和這裡相比她還是喜歡這裡多些,雖然,這裡只有些柜子和常見的齊家治國平天下的書籍,但於她總還是覺得熱鬧些。
窗子開著,可以聽見門外守著的兩個小太監說話兒,每日裡也無非就是那幾句,嫌這差事無趣,羨慕著那幾個可以陪著皇太孫殿下抓蛐蛐兒的太監,說著又講起那孫嬪,聽他們的意思竟也是斗促織的好手。
蛐蛐兒……小時候她和椿芽兒也捉過,只是不知道鬥蛐蛐兒,只想抓來放在竹篾編的小籠子裡聽叫聲,一晃都好幾年過去了。
“聽說萬歲爺已經下旨給咱們殿下選皇太孫妃了,不知道誰家小姐這好福氣。”一個小太監說道。
知夢正輕撣著灰塵聽到這句便留了意。
“殿下一直喜歡孫姑娘,怎麼反倒萬歲爺還要另選皇太孫妃呢?”另一個小太監疑惑。
“那誰知道呢,萬歲爺的心思豈是你我能猜得著的?甭管誰啊,進了咱這皇太孫宮那是天大的福氣,將來那就是母儀天下的主子啊。”先前那個太監說道。
知夢繼續了手上的動作,心裡卻明白朱棣的意思,在乾清宮當差那會兒聽見朱棣因促織之事訓斥過朱瞻基兩回,而這孫姑娘大概就是跟促織沾了邊才不被考慮了,就如同朱高煦府中的九夫人,姿容艷麗才貌雙全,嘴又討巧十分討朱高煦的歡心,眼見著快成了專寵又因為想要奪漢王妃韋氏的主母大權被疏遠。
她記著朱高煦跟她說過:娶妻娶德納妾納色。妻就是那書房裡擺著的四書五經國史通鑑,妾就是擺在chuáng頭枕下的chūn宮畫本風月小說,四書五經可以放在chuáng頭枕下,見哪個望門大家把枕頭下的東西擺在了書房?
朱高煦的話刻薄但實際,所以他雖冷落韋氏,漢王府中卻無人敢輕視她。
朱瞻基亦是朱家的男人,想法怕是也很現實,雖那孫姑娘活潑嬌俏但端莊不足,怕是撐不起正妃那套禮服。
忽而想到,自己考慮這些無用的做什麼,朱瞻基娶了誰為正妃又與她何gān,她不過是這皇太孫宮中書房的小小司籍女官,如今還處在如履薄冰的階段,又何必為別人cao那個閒心。
“奴才叩見殿下。”門外兩個小太監忽然說道。
知夢回神,忙放下撣子垂首侍立準備請安。已是子初時候了他來書房難不成還是看書?
結果不是看書,只是斜倚在圈椅里手撫額頭,似有難解的事。上頭囑咐過,多gān活少說話,請了安知夢便繼續拿著撣子去掃那每天都要掃兩遍的書櫃。